警车内的四个人并没有等在外面哭天抹泪的郭琳悦太久, 过了几分钟之后,她便默默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只不过完全没有了来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整个人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十多分钟后,众人又将车停在了一家规模不大的体育户外用品商店外,倒是引来了路过的行人和周边商户的隐晦的围观。
他们几人进到商店内后, 本来就悄悄从里面张望的两名店员有些战战兢兢的迎了上来, 其中年纪较大的那名男店员道:“您好, 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
“和你们老板约好的。”齐亮拿出了执法证,表明身份之后道。
男店员一脸迷茫,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 便给旁边的女店员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会意,忙不迭的跑到了收银台后面,用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好似电话刚刚拨通, 店门口外面就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然后三个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进来的是两位中年夫妇和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齐警官?”那名中年男士上前和齐亮打了一声招呼, 然后颇为迟疑的道:“不知道这次找我们又有什么事?难不成还是席家那档子事儿?我们芳芳在上一次已经把该做的笔录都做了, 怎么?他们家是又要以控告为威胁吗?”
“天地良心,那个时候我们芳芳也才十三岁, 她因为过于害怕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是犯法吗?”中年女人也上前一步,似乎十分的不耐。
苏言被对方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颇为惊诧, 原来这三口人就是当初和席谖一起受袭最后逃脱的谭芳极其父母,如今看来, 当初对方能选择置身事外, 也不难理解了。
“我们警方找到了当初袭击您女儿和拐卖席谖的罪魁祸首。”齐亮道。
对面三口人的表情还颇为一致, 都是明显的一愣,随即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谭芳的母亲眉头紧皱:“那恭喜你们,也恭喜他们老席家了!不过我们老早就说过,我们不准备报警也不准备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所以求求你们不要有事没事就来骚扰我们!”
“这不仅仅关乎到席谖,还有许多潜在的受害者,所以我们希望谭芳可以配合,和席谖一道去还原案发当时的真相。”齐亮抬起手扶额,面对这么不讲理的一家,每多说一句话都在消耗他那为数不多的忍耐力。
中年夫妇扭头看了看旁边那个自打进来就一直不曾吭声的少女,对方长相普通,但是身段窈窕,长长的头发是栗色的,烫成了大波浪散在背后:“我不想去,而且我必须要更正一点,那天我并没有遭受袭击。一切都是席谖烂好心才会那样,是她提出来要把那位阿姨送回家的,我可没同意过。”
齐亮正欲开口,苏言却上前一步,江离便眼疾手快的捏住了齐亮的肩膀,成功的让其将话给吞了回去。
“谭芳是吗?我也是刚刚齐警官所说一案的办案民警,冒昧的问一下,你们似乎很着急?是一会儿有什么事吗?”苏言含笑,表情比较亲切。
她年纪看起来轻,还是一名女同志,刚刚还一直窝在后面,所以谭家的三个人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之间谭芳只是瞟了她一眼,就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美甲,道:“是啊,我爸妈要带我出去旅游,一会儿就要出发了,所以我真的没有时间去配合你们进行劳什子的调查,更何况你们所谓的调查还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过都是席谖乱说的罢了。”
“这样,那我们也不想耽误你们太长的时间,咱们就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将席谖失踪当天的情景再复述一遍。”苏言微笑。
“又来?”谭芳的不悦十分的明显:“那点破事儿到底要我说几遍啊?前几个月你们找到我,不都是做笔录了吗?回去翻笔录不可以吗?!”
“这个案子我算是新接手的,而且毕竟又过了几个月,或许你能想起什么之前没注意到的。”她保持着表情,与其沟通:“很快的,也用不上几分钟,也免得过后我再联系你们。”
许是想着应付过这次就能一劳永逸,谭芳终于松了口和她走到了旁边的玻璃小圆桌旁边坐了下。
苏言将丁凯岳带着,一起坐在了她的对面,苏言开口问:“还麻烦你将你所记得的,那天的所有情景都复述一遍,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从早到晚。”
这个奇特的要求让谭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之前的警察找到她都只是了解案发当时的情况,反应过来之后她便开口抱怨:“六年前的事儿了,你让我怎么记得起来?!还从当天早上……”
“那天对你来说终归是有些特别的吧?我的意思倒不是相信席谖被拐卖而你选择没报警,那个时候你们两个是好朋友,你事后得知她失踪了,总会无意的就回想起案发当天的种种,不是吗?”
苏言这话说的巧妙,并未像之前给她做笔录的那个警察,先入为主的认为席谖说的是真的,她就是因为害怕或者是父母不想惹祸上身,才撒谎如何如何。这让谭芳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苏言几眼,神色稍微好了一些,接着开始皱眉回忆:“当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记得照常在家里吃了早饭,好像是煎鸡蛋和牛奶,我妈最爱给我做煎鸡蛋和牛奶。之后下楼走到了席谖家的楼下,她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上课……”
“上了什么课你记得吗?”苏言忽然发问。
她顿了顿,回应:“谁能记得清,不过就是语文、数学、英语、政治之类的课。中午我们一起在食堂吃的饭,下午放学之后我说我想吃拌豆皮,便找到了那个我们经常光顾的阿姨那里。当时阿姨说肚子痛,席谖便提议把阿姨送回去,因为阿姨家离得很近。我说不要,我这人很怕麻烦,而且回家晚了我妈妈会担心,但是席谖一直央求我,我便只能同意了。”
“那是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我们也能穿过那条巷子回家,所以席谖推着车,我在她和阿姨后面跟着。在到阿姨家门口的时候,席谖非要把人送进去,我说不要进陌生人的家。那个时候那位阿姨看着脸色十分苍白,席谖便赌气骂我没有同情心,我们吵了两句嘴,都很不开心。后来席谖还是帮忙把大门推开了,将阿姨的车送了进去,我气不过她说我,扭头就走了。”
苏言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所以你在席谖进入那个院子之后,就走了,压根没有看到那个院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在你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有没有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之类的?”
谭芳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回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能记起来的只有一阵一阵的嘶嘶的声音,就好像……就好像……像是什么声音我也说不上来。”
“回家之后呢?”丁凯岳见苏言持续沉默,就接着开了口。
“回家之后就像平时一样,做作业,看电视,睡觉咯。再后来就得知了席谖失踪的消息……”
苏言将视线落在了中年女人的身上:“可是据席谖的母亲说,她有问过你妈妈席谖的去处,你妈妈却说当天是她接你回的学校,并未见过席谖。”
谭芳母亲脸色微变,沉默了几秒后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为了保证我女儿不牵扯到那些事情当中去,万一席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女儿面对的就是面前这种无休止的盘问!当时她只有十三岁,你觉得她会不会对此产生终身的阴影?而且就像你们刚刚听到了,这件事情和我女儿没有半点的关系,都是席谖自作自受。”
齐亮因为她这番话,表情不悦的盯着她看,不管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女人的态度就让众人觉得不爽。
谭芳母亲自觉说错话,嘴唇动了两下,脸上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却也没有继续惹众怒。
“现在,请你回到当时你和席谖吵架的那时候,对于周围的景象,或者是院子里的景象有没有记忆深刻的地方?”苏言接着进行引导式问询:“大门的材质,周边的环境,鼻子能够闻到的味道,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