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追求天性自然,崇尚心性自由自在,与蓬莱倒有几分相似。
也正是因为这份相似,在天梯未曾消失前,云心外出游历会爱上霍城。
蓬莱有过规定,但凡是外出的弟子一概不能说出自己蓬莱的身份,而在外定居和成家的弟子,同样也要隐瞒自己蓬莱人的身份一辈子。
云心从前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她在父母的关照下长大,天性单纯,比起野心勃勃的霍城来说,她与族中长老的约定就显得太过稚嫩了。她从未对霍城设防,而原本也只是因为爱情而娶了云心的霍城突然发现了妻子身上的另外一种可能,于是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并不怎么顺理成章却又是这么顺理成章了起来。
那时候的霍城是道家的掌门的弟子,很快就将这个重大发现与门派当中的核心人员说了,然后一切关于蓬莱的计谋也在暗地里展开。
于是有了现在蓬莱,也有了现在的道家。
马梨苏阖眼,看云心,问,“那你为什么要喊我尊主?”
云心仿佛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马梨苏,说,“大人难道不知自己的身份?”
马梨苏左右想了想,只记得自己是个蓬莱人,若要说特殊,那也只有她身上有许多不应该是给她的宝贝而已,“什么身份?”
“仙人授长生,大人你是长生树的化形啊!”
云心似乎是痛心,但是这句话也是用了极大的声音喊出来的。
听到长生树的大名,在场的霍家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再看向马梨苏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义愤填膺?骨子里都散发着贪婪的味道!
长生树可是能够自行净化灵气,只要有了它,那便不必牺牲自己族中的天才了,霍家人何尝不想留下自己家族人的性命。
他们蠢蠢欲动,甚至那霍城已经下手,想要抓住马梨苏了。
云心终于闭上了眼,开始悔恨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或许是进入这个异世界,却发现不是曾经的蓬莱,也或许是当她的小儿子被送上祭祀台上时。可是时间过了好久好久,连这个世界的人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不对了,她也渐渐麻木了,让自己成为一次又一次的慈善的老太太,又让自己一次又一次成为狠心的长辈。
可是她一直都知道,她早已经累了。
云心的眼中流出了浑浊的泪水,马梨苏看着,却没有半点同情,她躲过了霍城的攻击,手上的琉璃扇也不曾留情,直接就朝着霍城的方向飞过去。
在马梨苏身上纯净的灵气下面,霍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更别说抵抗马梨苏的攻击了。不过是一击,霍城竟然已经提不起自己的武器了。马梨苏从来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当下就要乘胜追击过去,琉璃扇化作双剑,马梨苏拿着就冲上前去。
剑尖化作了流光,没入眼前人的胸膛。可是马梨苏抬眼一看,却只看到了云心。
她嘴上挂着柔柔的笑容,看了一眼马梨苏,最后闭上了眼。
她这一生,终究是活得像个笑话。
在马梨苏攻击过去的一瞬间,云心竟然自己挡在了霍城的面前,在这段爱情中,给了自己一个了结。
霍城似乎也不相信刚刚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云心,而如今他反应过来,云心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气息了。她身上的罪孽太重,跳出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保护,被天道抓住,就消失在了轮回当中。
他呆呆地,似乎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局。
但是霍家人却并不在意一个老太太的死活,在霍城上前失手之后,几个长老对视,就要朝着马梨苏打过去。
马梨苏虽然心力被霍城与云心牵扯掉了些,但是反应却很是敏捷,手法娴熟地取出了情丝,一挥就挡住了几个长老的步伐。
但是几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马梨苏能够阻挡住霍城,却没有办法以一己之力阻挡了这些活在天道之外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更何况,他们都是霍家顶尖的那群人物,手上还有道家的许多宝贝。发觉自己被拦了下来,几个人也就不客气了,挥手间就说拿出了好几样宝贝,直接催动然后对付马梨苏去了。
马梨苏见局面不妙,也就没有直接面对面对付了,几个闪身,很是乖觉地躲到了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躲在一边看戏的诸原身后,想要让诸原出手对付他们去。
诸原意识到了马梨苏的想法,他揶揄地看了马梨苏一眼,最后还是动了手,手上竟然幻化出了一支拂尘,那拂尘这些长老们也不陌生,他们也不会认错,这分明就是祖师爷手上的拂尘。
想要攻击的步子停了下来,长老们互相看着,还想开口问诸原。
但是诸原却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拂尘上的白丝伸展开来,然后冲着这几个人飞了过去,将他们困住。几个人因为震惊,没有抵抗,这回被困住了,竟是连抵抗也不能了。
有个脾气不大好的老头子,赤鼻子红脸就对诸原喊道,“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做什么帮这个妖女?!”
马梨苏倒是觉得好笑,这些人听说了自己是长生树,想要让自己帮助他们净化这空间当中的灵气,却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妖女,没有半点尊重,可真是当自己是真的高高在上了。
没有天道的管制许久,在这个地方作威作福,就把自己当成了天道了。
诸原显然也是觉得丢脸,直接催动拂尘,解除了在这个人身上用秘法设下的保护罩。
瞒天过海的保护罩消失,这人很快就被无所不在的天道发觉,下场便与云心无差。只不过在被天道打散之前,他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这人有能力破开他们的软肋!几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求饶,嘴上说,“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说着这些,却断口不提自己错在了哪里。
诸原觉得可笑,手上也并不手软,一个法诀竟是将这个世界的法规都给破坏掉了。
所有靠着这些法规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的人都在惊恐中魂飞魄散,那些分明不清楚情况的人,也沾染上了因果,统统都被天道惩罚。
原本看着生机勃勃的世界,在一瞬之间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麻木和懵懂充满了他们的生命,但是生命早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这便是天道,强大而无法撼动。
诸原终于明白,一开始的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违反天道,也明白,最后的自己为什么又臣服于天道。
道家的纷纷扰扰最后就告了一个段落,这里无所适从的人们重新进入了灵界,进入了西楼,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但是原本就萧条的西楼,在帝流浆出现之后,更是被灵界各门派组织的弟子扫荡一空,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萧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