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语音播报模式，”机械的男声以这样一句话，开始了他的喋喋不休。
“…快节奏的生活环境下，人们习惯于在五光十色的短直快信息世界遨游，这样的习惯带来了最直接的影响——”
“人们阅读大段文本的能力即将消逝…”
“当然，我们也能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去阅读，所以我们也提供文章的音频版本以方便下载…”
幽暗的地下室，文件杂乱地散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铺着白布的家具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贴着墙摆放的钢铁置物架早已锈迹斑斑，似乎稍一触碰就会完全散架。
好在没有老鼠或是蟑螂。
“…旧美国的大崩溃是21世纪影响最大的事件之一，联邦解体，各州脱离，流浪者在这一时期兴起，他们渴望自由，渴望在荒诞的政治纷争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工作，安全，以及尊严，他们成为了一个新的社会阶层…”
作为脏兮兮的地下室为数不多的干净东西，一个散发着蓝光，倒放在地上的冰箱形设备，发出嗡嗡的杂音。
这也是这间地下室唯一能亮的玩意儿。
设备的左下角写着Anna.Lawrence，安娜.劳伦斯，或许是谁的名字。
“…荒坂公司位于夜之城的荒坂塔于2023年被一群雇佣兵用便携核装备袭击…第四次公司战争最终以荒坂公司在2033年宣布落败而结束，军用科技伤痕累累，却实打实以胜利者的姿态居于世界…”
“…2034到2069年，科技停滞，世界慢慢从战争的伤痛中走出，逐渐恢复活力与生机…尽管夜之城被美国政府所遗弃，但其在市民、流浪者与小公司的帮助下还是得以重建，融合了各方文化开始展现出它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一大批人口来此居住…”
“2069到2070年，新美国联邦政府在军用科技公司支持下，对支持分离主义的松散联盟宣战，试图将先前抛弃的夜之城重归于联邦政府…”
机械的男声停滞了一瞬，因为冰箱里的东西似乎在挣扎，“咚！”发出不小的响声。
响声引起了地下室楼上的注意，隐约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什么动静？V，你听到了吗？
哈？杰克，你是说你肚子发出的声音？
去你的V，我说真的…
机械男声继续，“多亏国会议员路西斯.莱尼向始终潜藏幕后的荒坂公司求援，如此，夜之城才得以继续保持自由身…”
设备里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大。
“咔嚓，”地下室的门被一个穿着火辣的女人打开，深红色的口红，夸张的眼影，戴着鸭舌帽将蓝绿色的长发侧披在肩上，穿着一件绝对能凸现出好身材的背心——
能让傲娇的路人真心夸赞出，就你这样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咳咳…”女人被突如其来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妈的杰克，你确定这下边有动静？”
“妈的V，你能不能去买点儿合体的装备？穿件防弹衣？”杰克将视线从V的背心移开，皱着眉头，“或者换件含蓄点儿的衣裳？”
武士丸子头，喜欢喝点儿小酒，虽然到处纹身，但不妨碍喜欢穿皮夹克的杰克.威尔斯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V的好哥们，威尔斯太太的好儿子。
“我还以为你懂，杰克，这件背心料子不错，而且它轻易就带给我无尽的财富——”V拉长声音。
“我不懂，”杰克真的不懂，“它完全不是一件合格装备，甚至都遮不住你的肚子！”
V翻了个白眼，“只有穿这件衣服走在小巷子才会遇到来打劫的傻逼，大多都是NCPD发了通缉的，这下懂了吗——”
“这件衣服就是我生活费的来源！”
杰克懂了，“不愧是你，”这可是实打实的苦力活，甚至可以说是个光荣的义务警员，“NCPD没有你，都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谁想当条子？资金不足，装备不足，人手不足，还一直帮公司擦屁股，他们还剩什么？”
V哼着最近特别流行的古怪调调往地下室前进，总结了一句，“伟大的夜之城警察局，才不需要我这样看不懂脸色的野蛮人。”
“我也是野蛮人，”杰克笑嘻嘻地跟上V，“咱们野蛮人就该有野蛮人的乐子，V，野狼酒吧今儿搞促销…”
“少给你家打广告啊，没钱，”V嘟囔着，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算了，大不了多抢几个小混混，我还是去看看威尔逊太太，顺便小喝几杯…”
………
地下室机械男声仍在继续，“莫测的天气，饥荒，稀缺的水资源，富差距过大，犯罪率极高，移民暴乱——霓虹灯闪烁，灯光打在赛博精神病的脑门上，义体，超梦，这座自由的城市沉醉在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里…”
“…夜之城不会天亮，没有人能在这里保持清醒…”
“这玩意儿好像在响？”V拨开眼前的塑料薄膜，凑到冰箱上敲了敲，“你猜猜里边儿装着什么？黑客？”
杰克皱了眉头，“不会是尸体吧？最好别乱动这种藏在地下室的冰箱…”
“你还怕尸体？哈！大笑话杰克！”V对着冰箱上下捣鼓，“要我说，就算里边是个尸体，我也得把他身上穿的衣服给扒扒下来…要是再带个狗牌啊，戒指啊，那真是再好不过，往回收设备一放，那谁知道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杰克摸了摸自己的小丸子头，对V的行为不可置否，他早该习惯的，第一次和V认识就不是在什么高档酒吧，而是地下停车场——
两个偷车贼，不，两个爱好高级车辆志同道合的雇佣兵凑到了一起，虽然被逮住，但却建立起了莫名其妙的友谊。
“咔，”一声细小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是V的惊呼，“嘿！开了！”
冰箱形设备终于被打开，一股寒气冒了出来，里面并不是V和杰克所设想的尸体，而是一个一米六三左右的瘦弱少女，穿着连体的病号服，冷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