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清秀纤细安静,外表还带着稚气,气质沉稳又似乎有点脆弱的,引人注目的美少年。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帘微垂,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索。
微卷的黑发被海风吹起。
摸上去一定很柔软。
用我匮乏的形容句来描述——完美的侧脸,鼻梁和下颚的角度刚刚好。不像西方人那么深邃,却也比普遍东方人更立体一些。拿放在双腿上方的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皮肤如同白玉。
当然有更简单直白,不累赘不华丽,很符合我文学水平的感叹——他长得真好看。
……我不禁看向身后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印着自己浅浅的倒映,因为光线太过于只能看到个轮廓的那种倒映。无法代替镜子照的那样清晰,但是足够了。
每天早上都会看到并且清晰的长相,陪伴着我在这个世界20年一同成长,实际再熟悉不过。现在的回头打量也不是自恋,只是下意识地,与我喜欢的脸,对比参照。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相形见绌。
蝉鸣声还在耳边没有断过,给闷热的天气徒增燥热,这大概就是夏天的感觉。
我略带沮丧,但也没事。
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对那个少年的那张脸见猎心喜,单纯意义上的欣赏美色,是通常人类见到美好事物都会产生的多巴胺带来的愉快。
耳边连绵不绝地蝉鸣,我突然想到了曾经的一个流行梗。
蝉在叫,人坏掉。
那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没想到我还能突然记得。
这么说来,依照我的情况,记忆是靠□□的大脑储存,还是灵魂的‘大脑’储存的呢?
对了,我忘了描述现状。
此时的我——因为出门忘带钥匙,无处可去,不想晒太阳,在横滨没有朋友等此类原因,只能待在咖啡馆喝冰咖啡消磨。
为了能更好的欣赏少年的美貌,其实是室内冷气太冷。我坐于咖啡馆外的室外椅,当然是躲避开阳光直射的位置。正喝着冰咖啡饮品等着家中人回家可以拯救我无处可去的尴尬处境。我使用了一个轻松的姿势——单手支在桌面托腮歪着脑袋,并仗着有点距离,毫不顾忌地打量眼前的美色。
说是眼前,少年实际位于対街。
约莫十五左右的年纪,由此推出应该还在上学。
这种长相在学校里应该会很受异性欢迎。我自顾自地想起中学时代那些容貌优越的同校生们。
世人对于美丽的事物很宽容,世人对于美丽的人类很宽容。
获得人们的喜爱是轻而易举的。
应该是如此,可世事无绝对。
这个少年没准就是那个例外。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在第一次碰面遇见时,令我注意到的少年的,并不是容貌,而是他脸上和手上过于显眼无法忽视的绷带。
现在那些绷带依旧还在。我没法确定是否有增减。
毕竟上一次只是刚来横滨的那天,在路上匆匆走过的情况下,多打量的几眼。我并没有所谓的超忆症,能够把不仔细打量的细节印刻在脑海中。
是不小心出的意外吗?还是校园暴力?家庭暴力?
哦,上帝!是哪个狠心的人会对这么一张精雕细琢的脸下重手啊!
我的内心夸张又随意的开始唱作俱佳地表演,发散性思维越来越远,掺杂上我观看阅读过的小说,影视和动漫,用妄想打发消磨时间。
即便很好奇他受伤的原因——校园暴力或者家庭暴力是重点揣测内容,我甚至还考虑要不要试着施予援手,当然实际毫无动作,依旧坐在原地默默地卑劣地观赏他的美貌。
对方毕竟是只见到过两次的陌生人,可能路上有见过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次的陌生人,但因为都是路人所以我根本没有见过面的印象。能够记住他只是因为容貌和绷带这两样过于出众的存在。
我并没有天生多管闲事的热心肠,或者开朗外向随时随地能和陌生人交谈的乐天性格,能够像心中妄想那样,做出种种正义之举。
虽然我已经两世为人了。
胡思乱想着,少年突然抬眼朝我这里看来,我看到他那双鸢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反射成琥珀般的光泽。
是察觉到我的注视了吗?还是巧合呢?
我紧张地维持现状,和他对视几秒。少年似乎不打算转移视线,而我抵不住这个压力,终究还是有点心虚地,缓慢地,移动了视线——装作自己没有偷看只是随意地注视着対街。
“……?!”
作为大学生,竟然被一个中学生的视线给打败了。
我可真是个失败的成年人。
接到母亲打来已经到家并且让我顺路带酱油的电话,我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光明正大地偷看那位少年,非常干脆地捧着没喝完的冰咖啡动身——落荒而逃。
于是,再次见到他是隔了很久的夏日祭。
彼时我已经在横滨待了将近一个月,但还没有习惯这个动不动就发生枪击爆炸的危险城市。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大学暑假,不是父母再次调职缘故定居这里,撇去这个城市的危险度,横滨这里并没有我认识的朋友或者同学,我是肯定不会来的。
我的高中生涯和现任大学都在东京,暑假的同学要么在留在东京打工,要么也回老家或者家住东京。很不巧,我没有认识老家住在横滨的朋友,也没有一个可以跑来横滨陪我度过夏日祭的男朋友。而我的那位亲哥也没有兄妹情,整天不见踪影,更没有要陪我去夏日祭玩的想法。
晚饭过后的家中只有我一人。在客厅打游戏,从最终幻想切换到生化危机,再换成寂静岭。没有注意时间,太阳已经落地,窗外光线从缓缓切换成黑暗。
茶几上的零食已经吃完,我暂停游戏,起身活动身体,走向冰箱。打开后发现冰箱内已经没有肥宅快乐水了。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关门,懒散得躺回沙发上,在出门与不出门之间反复纠结思考。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老哥和他们两人一样行踪不定,家中没有一个可以拜托帮忙带零食饮料的人。
能做事的只有我自己。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是我说的话题太尬了吗?”
我自言自语地嘟囔,意兴阑珊地起身,先将游戏保存好,再回房间戴上耳机听着歌。
歌声是吵闹又中二的彻底暴露自己的宅属性网瘾少女的n站曲。我摇头晃脑地对着音乐哼着调子,走到玄关换上人字拖,将现金塞进热裤口袋里出了门。
不同于开了冷气的室内,门外的热气扑面而来,将我从上到下的包裹住,拼命蒸腾。
横滨的夏天真的好热。
可没准能正好看到祭典的烟花呢?
——抱着这样的打算,我绕路往另一条路走向从便利店。
带着小孩的家庭在天黑后出来纳凉凑热闹,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年轻人三三两两地穿着浴衣朝祭典的方向走去。
整个街道仿佛只有我是孤身一人的,我羡慕地看着那些年轻人们,默默调大耳边的音乐声。
“真是无聊的日常,啊啊,世界毁灭掉就好了。”
现充爆炸吧可恶。
懒散地晃进了便利店,我一口气买了五六瓶肥宅快乐水,两瓶甜甜的果啤,两包薯片,两盒冰淇淋和一根西瓜味冰棍。
提着沉重的塑料袋,再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回我……不会是去参加夏日祭了吧?
这是个非常有可能的推测。可能接近事实,准确率甚至可以高达90%。
我心塞地放回手机,站在便利店门口拆了冰棍,狠狠咬了一口红色的西瓜冰,自虐般地吞了下去。
冰块刺骨的凉意从口腔滑入食道再进入胃里,如果能流进心脏就好了,如果能把扑通扑通地心跳也冻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