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临扶在洞府中照着《幽思》的琴谱弹了几遍,然琴音干涩沙哑,总不及楚灵弹的那般情愁缱绻,临扶细思楚灵话中之意,所谓“幽思之意”究竟作何解?难道非到心中惆怅难以开解之时才能奏出那曲中的深意?临扶不解。
楚灵行踪难以预料,上次走时,也未见他说下次何时再来,临扶等了数日,也未见他的踪影,临扶怀疑他会不会不再来了。自从一个月前结识这位突然出现在琴山绝顶的仙人,他平淡如水的生活似乎了些许起色,世间人以为琴山神秘莫测,妖王更是法力无边,不敢踏入一步。可谁又知道,历代妖王奉先祖之谕,永生镇守琴山,不得离弃,然妖王寿命长久,这漫长岁月中唯与群妖作伴,山中不知岁月,如此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多年以来他唯一能说话的不过是那位时常入琴山采药的老妇人。
临扶时常思忖,所谓妖王,亦不过是天地之间在寻常不过的一个存在,犹如沧海一粟,虽是琴山众妖之首,但妖界不争天下,不扰凡人,不过是固守琴山,永不离弃,临扶有时亦想,琴山到底有什么好,景色瞧多了,不过是一般的草木花果,临扶也曾偷偷去过人间,那里车水马龙、百卉千葩,也不知比这冷清清的琴山热闹几千几百倍。
想到这,临扶又叹了口气,他旁边站着一只巨大的妖怪,那妖怪形似蝙蝠,却生着一张人脸,它翅膀硕大,羽毛丰满,它张开了一侧的翅膀在临扶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似乎是在安慰临扶。临扶又道:“还是你好,不用当妖王。也不用似我这般熬日子。”
那妖怪不会说话,只坐在那里陪着哀声叹气的临扶,过了半响,临扶又向那妖怪道:“你出去看看,今天那神仙来不来,兴许是走错路了,找不到我。”
那妖怪应声“唔”了一下,便迈着笨重的步子,走出临扶的洞府。
临扶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在石阶上,忽觉一股幽风,迎面而来,一道柔顺的白光,落在眼前,临扶一眨眼,那白光中站着个人,再一看,不正是楚灵嘛。
临扶揉了揉眼睛,见自己没有看错,拍手笑道:“真的是楚灵,还以为是我眼花,瞧错人了。楚灵,楚灵,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怎么今天才来?”
楚灵手上提着几壶酒,皱着眉头道:“你我并未相约几时见面,不过兴致所至,偶做闲聊罢了。”
临扶心道:“大约神仙行事就是如此,他不知我在这琴山长日寂寞,好不容易逮到个能说话又像人的活物,自然日夜盼着他来。”又见他带了酒,便问道:“你这是天上神仙喝的仙酒吗?“
楚灵捧起酒壶放到桌上,道:“这几日游历琴山,采了些山上的鲜果酿的米酒,既是在琴山所采,自然不能少了主人的一份,因此拿过来给你品尝。”
临扶笑道:“难得你还想着我”又听他说“这几日游历琴山”想来是未回天界,既都是在琴山带着为何却不过来找他,思及此,临扶倒有些失落。
临扶从桌上取出两只酒杯,向楚灵道:“好酒独饮无趣,楚灵既然来了,不如陪我饮两杯?”
楚灵想了想,道:“也好。”
临扶平时亦爱饮酒,特设酒窖,常命山中小妖采摘时令鲜果,又去山下买些稻米小麦,制成各色酒酿,储于酒窖之中。如今楚灵带来了酒,亦是琴山取材,临扶倒想尝尝神仙酿的酒到底又何必不同。
临扶将两杯倒满,那酒汁清冽、清香扑鼻,闻起来似乎与普通的酒有些不同,临扶举起酒杯,道:“临扶谢过楚灵上仙带来的美酒。先干一杯。”
楚灵点头不语,亦举起杯,一饮而尽。
临扶饮过一杯,只觉那酒入口微寒,似又有些青梅的酸味,等那酒入食肠却又觉得热热的,舌根处泛着些许清甜。这滋味直勾的人又想再饮一杯。
临扶舔舐着口中残留的酒水,叹道:“果然是神仙酿的酒,与那些小妖酿就是不同,不如你把那方子告诉我,我叫小妖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