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深林的黄昏,微弱的阳光已经无法从浓密的叶子里渗透进来,林子里提前暗了下来。这片古老的树林极少有人踏足,厚厚的树叶在地上积了一地,最底层的树叶已经变成棕黑色,每一个脚印踩上去,都会陷下去少许,这片原始古老的大地似乎想要把生活在它表面的某些生物吞噬,地面的低空散发着沼泽的腐烂气息,那气息似乎是要告诉你,小心,再小心,否则你就会被黑暗的幽鬼吞噬掉。
幽暗的林缝中气温已经降下来了,那清冷的触感在少年人皮肤上慢慢爬行,密林中的两个少年已经迷路一个时辰,回家的路迷失在深厚的树叶层下,气温已经降到让人寒噤的地步,那个瘦小的少年有些害怕,消瘦清峻的身躯在单薄的布衣里微微发抖,冷气凝结的寒珠从树叶上坠下来,落到他的脖子上,一个寒颤从颈脖之间蔓延开来,少年紧紧抓住那个比他稍大一些的哥哥。
“小心,这里的枝叶松软,土地下面可能会有沼泽或者泥潭。”那个稍大一些的少年尽量保持着沉稳安定的口吻,他身体壮实,眉角浓厚,走起路来也果断坚定些,不似那个消瘦的少年有些畏手畏脚。
“颜魄大哥,这里......会不会有鬼啊?”那瘦小的少年从嗓眼中挤出几个颤颤巍巍的字。
“卷儿,不要怕,倘若找不到路,就找个妥当的地方过夜,待到天明再寻去路。”
太阳已经下山,微弱的天光已经不能支持丛林中的视野,更糟糕的是,地面上升起一层薄薄的白雾,白雾中似乎暗藏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瘴气。
两个少年在昏暗的丛林里艰难的行进着,满是积叶的地面已经不辨路径,颜魄心里有些着急,他只有十八岁,那个被他叫做卷儿的少年,也刚满十七岁而已,他天生头发微卷,顾得此名,大名却唤作云晢。云晢天生有些胆小,只因跟着颜魄到山里采药迷失去路,走到这森林深处。
“这么晚没回家,琴姑肯定要着急了。”
云晢手心里渗出冷汗,白雾已经沾湿了他的头发,卷起的毛发在微动的山风中悄悄颤动。这偌大的森林看似通畅无比四通八达,但是现在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是一个幽暗冰冷的牢笼。一旦迷失方向任你往哪里走都是死路。
二人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落在积叶层里的脚印伴随着软绵的陷落感,每踩下一步都恨不得马上抽出来,云晢心脏砰砰直跳,他跟在颜魄后面只看得见他的侧脸。“不知道颜魄大哥害不害怕?”颜魄今年已经成年,虽然只比云晢大一岁,却分明成熟不少,他眉目刚毅,容貌俊朗,虽是个少年人,脸上却已经隐现出成年人的轮廓,不像云晢,总是生的小小的,虽然个头不矮,但是眉眼清秀,看上去总是比年龄小一些。
已经走了很久了,前方的路已经识别不清,温度下降的更是明显,颜魄看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远处有一堆碎石,正可以靠在上面休息。
“卷儿,看来今天是走不出去了,那边有个石堆,我们今晚现在这里将就过夜。”
云晢有些害怕,纵然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森林的空旷处散落着一些大石块,虽然是碎石倒也齐整,但是这丛林附近都极平坦,除了树木和荒草之外也没有什么东西,却不知为何这里会堆着这么多少石头。颜魄凑到近处,那石壁上似乎已经长满青苔与杂草,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现下无暇想这么多,靠在上面休息,倘或夜深有野兽来袭,也不至于腹背受敌,颜魄已做好计较。
“颜魄哥,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野鬼晚上过来索命”云晢张着可怜的眼睛,大大的眼珠盯着看不清的颜魄。
颜魄伸手拂拂他一头卷发,展颜道:“卷儿,你也是修习过法术的人,即便真有什么,你也可以应付。”
云晢总是不放心,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纵然听说天台国有索人魂魄的妖怪,可是自己呆了这么多年,终究也没亲眼见识过什么可以索魂的怪物,师傅传授的法术纵然可以伏妖,可是也没有在妖怪身上试过,只对着林子里的野猪野鸡试过几次。
颜魄发现云晢呆坐在一块石板上,似乎有心事,知他必是心里害怕。颜魄与云晢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他就觉得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小男孩眼神里总是有挥之不去的忧郁和困惑,胆子也比别人小些。
“卷儿,你先睡吧,我在这里守夜,有事我会叫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