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是在早晨六点多接到姚佳楠的电话的。
宁妍其实根本没有睡。至少门外,赵帅恒脱口而出的那句“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凶手会重新开局,再来杀宁妍一次?!”宁妍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现在,她却只想让自己失聪,让自己短暂的逃离这一切。
耳边,是姚佳楠的声音还在没心没肺的叽喳声。她不停的说她和她的新欢“第22号”之间的故事。她说他们相处的太快乐了,也太完美了,所以她这几天才都住在了她的新男朋友家。
“亲爱的,你不会怪我没有回去给你暖被窝吧?”她带着戏精附体的哭腔问。
宁妍站在窗边,渴望的望着有大雁飞过的天际,她这才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不生气。你说得好像你曾经给我暖过被窝似的。”
“嘻嘻,你那么委屈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回去!”
“别!”宁妍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怎么了?你不爱我了?!”电话那边,姚佳楠的戏味道更足了。
——不要回来。这里很危险。
宁妍很想这样告诉她最好的朋友,但是最终,她只是红着眼睛,随便编了个借口。
“少来了!我回你家睡觉又不耽误你写论文,除非——我耽误的是你的其他事情,比如……和“你好奇的那个人”谈情说爱!说吧,你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家的功夫把他骗到你床,啊不,骗到你家了?!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宁妍无力的听着,她想哭,又想笑,最终,她所有的勇气都又被这个“她好奇的这个人”支撑了起来。
“你知道吗楠楠……他极有可能就是两年前救我的那个警察。我就差他最后的承认了。”
电话那边,姚佳楠没了声。过了好一会,一声尖叫才差点把宁妍的耳膜刺穿。“所以呢?所以呢!你要以身相许吗?!什么时候?!我能围观吗?!”
宁妍差点就被姚佳楠气笑了,“我们之间……还没有那种关系。我们甚至还只是……普通朋友。”
“得了吧!“电话里,姚佳楠的声音又暧昧又挑逗,“别告诉我你不想要,小蕾丝。我从你的声音和你以前的害羞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你在沉沦!”
宁妍被姚佳楠说的脸红心跳,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不想反驳了。
其实姚佳楠说的对。
早在她主动亲吻徐煜阳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自己“身不由己”了……
宁妍是在一个小时后从房间出来的。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主动提出跟彭旭他们回了警局再做一次详细的笔录。
“你……可以了吗?”徐煜阳脸上的担心清晰可见。
宁妍看着徐煜阳,不知为何,她觉得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能竭尽全力克服困难——就像那上次缝针时那样。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然而,令宁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做笔录的过程没有吓到她,反而是在笔录做完从询问室出来后,她却被一个人吓住了!当她看到迎面和彭旭正在聊天的那个黑着脸男人后,宁妍立刻就下意识的背过了脸,她内心的恐慌彻底发作!
他怎么来了!?
宁妍躲在警局的卫生间的隔间里,她逃得甚至比她遭遇袭击时还要快。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警局碰到她的父亲。
“宁妍,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出来吧!”
当这句呵斥在狭小的空间炸响起来的时候,宁妍吓了一跳。
——天啊,他连女卫生间都不放过吗?!
宁妍打开隔间。而后,她终于与眼前的这个男人见了面。
宁坤远身材高大,体形健硕,只不过宁妍不知道这些年他是不是饭局更多了一些,这使得他此刻多了一份臃肿。而除了体型之外,宁坤远和宁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黑亮的头发,同样的有神的眼睛,同样的面部特征(板正的五官,细长的鼻子,浓密的眉毛)只不过相对于他极高的颧骨,宁妍的的显得要低一些,也小一些,这使得她看起来要柔和的多。
然而,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最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两个人对于他们极度坚持的东西,都像骡子一样倔强。
“好久不见了,人事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宁副局。”
宁妍从宁坤远身边经过,打开水管洗手。她竭尽全力想要表现的冷漠、无所谓,但是她还是败给了自己颤抖的呼吸。
“呵,亏你还是老师。这就是你问候你父亲的方式?!”
宁妍转向他,哼笑了一声:“父亲?我的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父?”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宁坤当即打断了她。“宁妍,你耍性子,我可以不管,但是你被连环杀手盯上了——这么严重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我还是接到警局的电话才知道的,你的所有消息我只能从警察嘴里那里问出来!?”
“好吧,你又要指责我了,对吧?”宁妍几乎要笑了,她狠狠地关上了水龙头。一瞬间,这一两天的压力和以前的委屈,突然间都在此刻全都涌上了她的喉咙,集体爆发。
“对,我是没有告诉你,但是我告诉你了你能帮我什么?帮我托彭队的关系?除此之外呢?你就只会不停的指责我!就像你提前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话——为什么我会被苏兆瑞盯上?还不是因为我自己太傻、太笨了!为什么苏兆瑞不找别人,就只找我?还不是因为我防范意识太差?!呵呵,所以这次呢,我告诉你,你又准备说我什么?——“真是家门不幸,我宁坤远的女儿又被连环杀手盯上了,她准没干什么好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是吗?!”——你是想说这些吗?这些吗?!”
宁妍一下子说了很多。而这次她却惊讶的发现宁坤远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没有生气,他就只是皱着眉头听她发泄。
好吧。他更沉着,他又赢了。
泪水从宁妍脸上滑落。她试图立刻就走开,但是无奈她的脚就是动不了,她只能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还在没出息的哭。
过了好一会,宁坤远才压低了声音:“跟我回家。”
短短的几个字,却令宁妍更心酸了。“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