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点灯,降魔诛邪,自古以来就是克制邪魔外道的无上法门。顾名思义,燃灯之法是以损耗施法之人的阳寿为代价的,此法何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就是舍本伤人。
在我看来,四条吃人的野狗再凶悍,也不过是野狗而已,哪怕是拼着被咬上两口,干掉它们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可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之前还在叮嘱我不可以用燃灯禁术的龙婆,现在面对几条野狗竟然不惜消耗自己的寿元!
血肉在空中挥洒,借着强烈灯光的照耀,形成了一蓬别具一格的红雾,将四条吃人的野狗和龙婆瘦小干瘪的身子笼罩在内,既显得十分诡异,又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凄美。
红雾中,龙婆独眼的眼角,竟流落一行晶莹不浊的清泪。
我的心像是被蘸了辣椒水的皮鞭狠狠抽了一下,似乎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震撼。
晓镜但愁云鬓改,蜡炬成灰泪始干。
初见龙婆的时候,我完全没法把姥爷那张老照片上的绝美红颜和眼前的丑怪老妪联想在一起,可在这一秒钟,我似乎看到红雾中,一个美丽清纯的女孩儿摆弄着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儿翩翩来到面前,带着三分少女的娇羞轻声喊道:“天哥。”
……
我忍不住喃喃念道:“时光是把刀,刀刀催人老。”
“不如给你来一刀,保证以后没烦恼。”老万举着他的小镰刀在我面前“唰唰”挥了两下,又提起膝盖狠狠在我屁股上捣了一下:“感慨你大爷啊,赶紧帮忙打狗啊!”
我从失神中惊醒,见四条凶悍的野狗被龙婆的血肉一淋,身上顿时冒起了黑惨惨的烟雾,与此同时一种我从来没闻过的恶臭扑鼻而来,居然掩盖了满院狗屎的气味!
野狗们再没了原先凶神恶煞般的跋扈,狗腿像打了夹板一般挺的笔直,僵立在原地,连同肥壮的身子一起剧烈的颤抖着。
再看龙婆,原本黑灰的面颊竟然有些惨白,我心尖子一疼,满腔的无名悲哀都转化成了愤慨,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趟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上趟来漠河时留在客栈未曾带走的一把铁镐。
“狗东西,老子的打神鞭差不多可以和包大人的龙头铡相提并论了,哪是你们可以享用的!”
“大圣,咱啊……”老万话说到一半,声音截然而止。
我把用脚尖挑起的铁镐抓在手里,回头问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说什么?”
老万的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像是被插进了一根无形巨人的雄鞭。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使劲指向我的斜侧方,然后两只手拍着大腿在原地蹦来蹦去!
我闭上眼睛狠狠吸了口气,睁开眼,左手里的铁鞭和右手中的铁镐同时指着四条狗身后的黑衣男人,咬着牙问“操你妈的,你对我兄弟做了什么?”
龙婆从地上拔出拐杖,像没事人似的用拐杖头捅了捅我的肩膀:“镐头上沾了狗屎,你把屎甩进牛头嘴里了……呕……”
我回头看着老万,怔了一会儿,无辜的耸了耸肩膀,猛地一弯腰:“呕……”
“呕……呕呕……”老万也拄着自己的膝盖弯腰狂吐。
“大爷的,受死吧!”我直起身用胳膊蹭了把嘴,强忍悲愤,抡起铁镐砸在为首一只野狗的狗头上,镐头的尖正中狗头上的肉瘤。
那种感觉就像是剪刀戳进了鸡眼里,我不觉得怎么样,野狗却猛的一梗脖子,血红色的眼睛里“噗”的冲出两股腥红的血气,又在转瞬间幻灭无踪。
同一时间,它肥壮的身子也像是被架在高温烈火上烧烤般,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滋滋”冒着油乎乎的泡泡,皮开、肉绽、蒸腾、幻灭……最终变成了一副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