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夜访,却不可能子夜时分再翻墙而入,而是提前去赵家别苑等待。
次日,我与娘亲并未前往凶案现场勘探,一来是养精蓄锐以待其时,二来兰溪与七峦是距楚阳县城最近的事发地点,再远些的一日之内难以往返。
我趁此机会重拾武功,练习了数回剑法,而采练元炁,静候时辰。
约摸距离申时还有两刻钟,我与娘亲便从拂香苑步行出发。
上了西直街,车马渐稀,娘亲虽戴着面纱,但仍教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侧目回首。
此刻我无心顾及他们的痴迷,与娘亲疾行而至,来到了赵家别苑门前。
令人惊异的是,这小苑子大门连虚掩都没有,毫无防备地洞开。
到底是该说内城治安好到夜不闭户,还是吴老六粗枝大叶呢?
虽然心中略感发笑,但我却有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娘亲也驻足不前,美目深深望向空旷的庭院。
我左顾右盼之下,小院深深,连几株观赏的景植都未有,静谧安然,与昨日无异,没什么可疑之处。
“进去吧,霄儿。”忽而娘亲轻轻一笑,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
暗访私宅却从正门而进,走得比主人还大方,让我感到有些滑稽与荒唐。
娘亲的镇定自若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放下那丝顾虑,昂首挺胸地进了赵家别苑。
赵氏别苑是一进院落,进了大门便是正中庭院,院内也无雅植石桌,简朴至极;此时此刻,东西二厢、北房正厅,皆是门窗紧闭,静若深夜。
我颇有些不知所措,娘亲却宾至如归,莲步款款,好整以暇地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只没有进房屋门廊,又来到我面前。
料想吴老六应当快回来了,我与娘亲便站立在苑门一侧的墙边,静待其归。
果然,没等多久,便见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影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进了别苑,正是吴老六。
他似乎比昨日酗酒更猛,跌跌撞撞、自顾不暇,对我和娘亲毫无察觉。
待他吃力地爬到庭院中央时,娘亲猝然发难,仙音冷厉:“吴老六,可还记得我?”吴老六正在地上挣扎,问得此言浑身一颤,仓促转身,坐在地上,四肢着地、惧面朝天,望着渐渐走近的娘亲与我,瑟瑟发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仙子……您、您怎么在这儿?”娘亲不置可否,冷清道:“我且问你,是谁人免去你的牢狱之灾?”吴老六冷汗直流,笑得更加难看:“没有人……是小人自己挖地道逃出来的……”
“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竟想糊弄于我。”娘亲冷哼一声,似乎连庭院都寒肃几分,“莫非你还想尝尝饮雪含霜的滋味?”娘亲垂藏在袍袖中的玉手微微一动,吴老六立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摆手摇头,脱口而出:“别别别,仙子我说,是那个姓吕的放我出来的!”虽然早有几分预料,但亲耳听到吴老六证实此事,仍旧是不可思议,亏那些百姓还对他感恩戴德,没想到却私纵匪贼,或许二者有什么肮脏勾连、沆瀣一气也未可知。
娘亲仙容未动,似是毫不意外,冷冷地追问:“他与你是何干系?为何要放你逃出生天?”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吴老六面色纠结,迟迟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