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小婴儿长到现在,她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蜕变。
镜中眉眼精致,巧笑倩兮的姑娘,就是今生的她。
回想十几年前,初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惶恐,迷茫,现在想来,那些感觉仿佛都离她很遥远了。
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遇到了孟寻。
从一个傲娇的小公子到今天,他变了很多,眉眼之间光芒犀利,在伤痛中涅槃重生,只是对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穿越时空遇到了他,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现在,她即将成为他的新娘,又要开启另一段人生。
她正在遐想中,谢氏忽然敲了敲门:“宛桃,我可以进来吗?”
宛桃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笑道:“进来吧,门就掩着。”
谢氏笑着推门走进来:“孟将军催得急,这个月就要办好,我想着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做嫁衣也来不及,凤城里面嫁衣的成衣铺子还是挺不错的,到时候你再在上面加两针,有那样一个意思就成。”
宛桃有些不好意思:“谢大姐,不瞒你说,我做衣服,刺绣的功夫还真不怎么样,这样安排就挺好的。”
谢氏摸摸她的手:“这些都不必你做的,你若是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从小我娘亲教育我,一定要会这些才能讨得夫君的欢心,可是我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倾国倾城的姐妹不一定就过得好,夫君上心不上心,原不在这些东西上。”
谢氏这番话的理念跟宛桃以往听过的不大一样,张杜是个好夫君,谢氏在这样的滋养之下眉眼越发温柔,在这样的环境下,有这样的见解当真了不起。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不宴请宾客,先简单地办一下,只要府里一些熟悉的人参加便是,毕竟外面的人都以为宛桃已经是孟寻的妻子了,而且那都是不熟悉的人,他们的大喜之日,亲人不在身边,也不必去应对那些完全陌生的人。
即便如此,孟寻还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心去做这些事情,裹着喜庆红纸的聘礼一箱一箱往府里运,现在的情形特殊,弄到这些都很不容易,宛桃阻止他:“我不在意这些,就这样差不多了。”
孟寻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想给你最好的东西。”
作为宛桃的贴身侍女,圆月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有许多事要跟孟寻商量,就会经常见到墨影。
她同墨影一直吵吵闹闹的,到了府中,墨影一般不往内院这里来,圆月跟他见面就少了。
墨影再次见到圆月,心里竟然有些想念这个麻烦的姑娘。
反应过来之后,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甚是奇怪。
圆月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发什么愣呢?我刚才说的你听清楚没有?”
墨影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只顾着想事情了,圆月说了什么,他真的一点也没听见啊,被圆月吼了一声,他赶忙小心翼翼道:“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再说一遍吧。”
圆月端详了他一会儿,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劲。
她装作不经意间地问他:“我可没见过你走神,说说吧,是怎么回事,是在想什么姑娘吗?”
她心里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鼓,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
墨影愣了一下。
他在想什么姑娘?过去一段时间没见圆月,还真挺想她的,可是这说出来仿佛不大合适吧。
圆月听不到他回答,心中仿佛有什么沉了下去,她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想发火,咬了咬嘴唇,扭头就走了。
墨影有些奇怪,她不是要交代自己什么吗?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宛桃发现最近几天,圆月有些不大对劲。
不管手里在忙着什么,总是喜欢走神,还往往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好像谁欠了她银子。
圆月在元府的时候,在那个与世无争的竹溪小筑待了许多年,未曾染上深宅大院的复杂,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宛桃以为她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于是就劝她:“也不用那么着急,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毕竟也不是在通州城里。”
圆月这才回过神来,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小姐,你在说什么?”
宛桃拉着她坐下:“你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我怎么觉得你不怎么开心呢。”
圆月眨巴眨巴眼睛:“为小姐张罗婚事,奴婢真是开心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累,而且这段时间奴婢都闷坏了。”
宛桃奇怪了:“那是怎么回事,谁惹你生气了?”
说到这里,圆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墨影那个家伙。”
原来是墨影惹她生气了。
这宛桃倒是不觉得奇怪了,那段时间,只要他们一对上,就要吵吵嚷嚷的,不过旅途无聊,看他们这样吵闹其实也挺有趣的。
宛桃便安心地坐下喝了一口茶,还饶有趣味地问:“他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圆月正要脱口而出,却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哪里惹自己生气了。
就算他看上了哪个姑娘,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心底莫名的惆怅,自己都搞不明白,又怎么跟小姐说?
圆月便含糊道:“没什么,就是奴婢跟他交代什么事情的时候,他都心不在焉的,要奴婢重复好几遍,奴婢就是觉得他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心里不大爽快罢了。”
宛桃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宛桃活了两辈子,在感情的事情上纵然不能说是精通,许多浅显的事情都还是懂的,比如现在圆月脸颊微红的反应明显就不太正常。
之前她没往那方面想,现在看圆月这副模样,怕是芳心萌动了。
宛桃咳了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笑道:“是嘛,那我可得把他叫来好好问问,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怎么能让他欺负了去。”
圆月心里一惊,小姐这么聪明,要是去问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勉强笑道:“不用,没什么大事,他那边也忙得很,这种小事就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了。”
宛桃摇头:“那可不行,从一开始他就是老是惹你生气,我没管他,他不是变本加厉了?这次我肯定要好好治治他,要不然让他以后别往内院来了,省得你看到他心烦意乱的。”
圆月赶忙道:“小姐,真的没事,你别去跟姑爷说。”
宛桃了然一笑,优哉游哉地拿起点心:“正好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你就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清楚吧。”
其实圆月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这些情绪让她烦恼得很,开始的时候也不好意思跟小姐说,现在既然瞒不住了,就索性跟小姐说了吧,还能问问小姐的意见。
于是,圆月就有些纠结地坐了下来,跟宛桃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开始见到墨影,只是觉得他特别,有大侠风范,圆月就下意识地想亲近,结果墨影其实就是个木头脑袋,弄不懂女儿家的小心思,时常让圆月哭笑不得。
他不解风情,圆月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知道喜欢出现在他面前,喜欢跟他相处,就一直吵吵嚷嚷这么过来了。
宛桃听圆月支支吾吾地说完,开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圆月的脸通红,臊得不行,使劲地跺了跺脚:“小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宛桃好不容易止住笑,“我说,你这不就是看上他了吗?墨影就是那样的性子,感觉有些傻乎乎的似的,他能看上什么姑娘,再说他也没有亲口说啊,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在猜测吗?”
这倒也是,圆月有些犯愁,她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那奴婢也不好意思问他啊,我要是表明了心意,他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宛桃想了想,拍拍胸脯:“这事你放心交给我,我去帮你探探口风,保准在没探出来之前绝对不暴露你的心意。”
见事情发展到要实行的这一步了,圆月开始有些紧张了,反复地交代宛桃千万不能暴露,要不然以后她哪里还好意思见他?
墨影年纪也不小了,只是大家都是糙老爷们,谁也没想着要张罗给他找什么媳妇,他自己在这上面也不开窍,恨不得离姑娘八丈远,如此说来,他确实跟圆月还算是挺亲近的了。
既然如此,这两人也挺登对的,孟寻和宛桃商量好了,就派人将墨影叫了过来。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墨影刚刚忙好手头的事情,还没吃饭,便被大毛拽了过来,说是将军有要紧的事情同他商量。
墨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却见将军和将军夫人谈笑风生,见他来了,宛桃还让圆月添了一双碗筷:“墨影大哥,你最近辛苦了,照顾阿寻真是太不容易了,快坐下吃饭。”
墨影一脸茫然,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吗?吃什么饭?
孟寻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便将他按着坐下:“请你来吃顿饭,又没要谋害你,你还在那犹豫什么呢?”
墨影有些无奈:“将军,属下在厨房吃也是一样的,大毛说您有重要的事情跟要跟我商量。”
宛桃跟孟寻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墨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这夫妻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笑起来都带着点阴险的感觉。
他一个大男人觉得自己要被卖了。
宛桃咳了一声,道:“那个,我就随便问问,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墨影夹菜的手抖了一下。
他将筷子放下,道:“属下未曾有心仪的姑娘。”
宛桃有些奇怪:“那我怎么听圆月说,你因为什么姑娘,连话都听不进去了,她跟你说了好多遍,你也不理睬她。”
墨影有些哭笑不得:“夫人,那是没有的事情,属下只是在想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属下也不知道圆月姑娘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宛桃叹了口气:“是啊,我就这么一个贴身侍女,平时少不得太纵容她了,看来以后我要好好管教她,得让她知道规矩。”
听到这里,墨影猛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