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通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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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览成山,浴海风,开观光旅游之先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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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秦两汉篇

70 合纵连横,秦王朝兼并六国

记载战国历史的权威史书叫《战国策》,说明这是一个政策较量的时代。在这二百多年里,确实出现过形形*的政策,诡异变幻的策略。各种流派的策士活跃在诸侯之间,出谋划策,其中被历史详细记载的是稷下的两个学士:一个是苏秦,他主张“合纵”,即各国诸侯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强秦的蚕食和鲸吞;另一个叫张仪,主张“连横”,就是对六国诸侯分化瓦解,“远交近攻”,一个个地予以削弱,最后鲸吞。

两种政策在战国后期进行了长期的殊死较量。值得注意的是,历史现象的复杂性,主张合纵的并非苏秦一人,苏秦也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主张联合,有时也在诸侯之间挑拨离间。公元前284年他在齐国施用反间计,企图挑拨齐与燕的关系,齐曾应燕的要求帮助灭宋,两国正处在蜜月阶段,苏秦错估了形势,所谋暴露,齐王一怒之下将苏秦车裂。

张仪在公元前328年为秦相,五年之后,也与齐、楚的大臣会盟于齧桑,又似乎是合纵政策的执行者了。公元前322年他又到了魏国当了相国,当年秦国就攻取了魏的曲沃、平同等地,两年之后,魏王觉察到这个朝秦暮楚的家伙居心叵测,即把他赶出了魏国。

还有,最初合纵对付的目标并不一致,直到后来,才联合起来对付强秦。公元前318年,韩、赵、魏、楚、燕五国合纵伐秦,大军打到了函谷关。次年,张仪再次为秦相,才开始了连横与合纵的两军对垒。公元前287年,苏秦约魏、齐、楚、赵、韩五国攻秦,中原大战就如火如荼了。

但是,秦国巧妙地利用了六国诸侯之间的矛盾,特别是他们都想“饵秦以苟安”,借牺牲邻国以讨好强秦,维持自己的统治。六国从来就不曾“一个心眼”过,彼此自始至终钩心斗角。秦国“远交近攻”,暂时与楚、燕、齐友好往来,建立“战略性伙伴关系”,同时对魏、韩加紧进攻,迫使两国争相献地贡城,动辄几百里,几十城。

在这个过程中,“策士”真是大显身手,摇动三寸不烂之舌,“黄金点子”频出,说服各国诸侯,朝令夕改,各国政局变幻,外交风云骤起,军事政治版图都瞬息万变。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阶段,胶东人却几乎毫无作为。

本来,“齐地多士”是个历史传统,在战国之前,这里在晏婴子之后有徐福。稷下之学就在咫尺之间,那里也是培养“士”的地方。然而,战国时期胶东却没有一个载入史册的“士”。原因何在?耐人寻味!原来齐鲁文化造就的“士”是恪守诚信,具有独立人格,要有思想的正直之士,不是那种诡计多端,善于随机应变,脑瓜特别灵活,很会随风转舵的所谓“策士”。孔夫子的一套就“不合时宜”了;他的继承人再怎么改造,也难脱“最求真理,不计利害”的基因。胶东历史上大官极少,中下级官吏一大片,与历史上形成的老实忠厚传统有着深远的影响密切相关。

就历史的主流看,胶东人很聪明,但是决不狡猾,更绝少阴谋诡计。你对他玩弄权术,他可以一眼洞穿,但是他厚道老实,涉及大是大非,他可以拍案而起;无关大旨,他就忍辱负重,但却不会与你沆瀣一气。这种品格,可能源远流长。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终于兼并了六国,结束了长达800年的周王朝,也结束了五百年的分裂战乱时代——春秋、战国,建立了大一统的秦帝国。

71 整六合,扫八荒,千古一帝志不朽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嬴政,在先荡平了韩、赵、魏三国之后,又消灭了疆土广阔的南方之楚和北方之燕。最后才吞并了东海边上的齐国,结束了中国大地上“群雄逐鹿”的局面,建立了大一统的秦王朝。

这是一个“狼图腾”大逞虎威的时代。秦王嬴政迷信暴力,不惜以血性来浇灌他新征服的土地,在赵,长平一战他就活埋了赵国三十万降卒,其“铁腕”令人扼腕。所以,灭越之后,势如破竹。但是,在灭楚之后,却进展并不顺利。即使在攻破了齐国的首都临淄之后,仍有齐国的五百壮士,集体自杀在田横岛上,不肯屈服于强秦。这无疑是对他至高无上权威的严峻挑战;为什么这些齐人就不怕死?他们所讲之“义”是什么信仰?难道比帝王之战还可怕吗?

这个齐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论疆域面积,它远不及楚国,沃野千里;论民风强悍,它又远不及燕国,“燕赵多慷慨之士”,那个荆轲让他迄今都胆战心惊,齐国只怕一个这样的孤胆英雄都没有。那齐的顽抗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个悬疑围绕在他的心头,令他寝食不安。但帝国草创,百废待举,他真是日理万机。

他要让自己开创的事业,千秋万代地传下去,使自己真的是“始皇帝”,然后,二世、三世地直至世袭到万代,为此,他竭精殚虑,连细节都不能放过。比方那个“朕”字吧,既然被“我”这个帝王用了,他人就一律不准用。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么,能够威胁天下长治久安的是什么呢?秦始皇的政治经验告诉他,无非是文人的嘴和武士的手。二者比较,后者更危险,所以他在天下粗定之际,马上把六国所有的兵器统统集中到咸阳,全部溶化,做了十二个大铜人,站在那里象征帝王的权威。对文人,起初有点麻痹,以为书生只有口舌之功,并不敢真正造反的,岂知他们的多嘴多舌,竟然敢公开非议朝政,大有向他“始皇帝”指于刘脚的架势。他这才接受了丞相李斯的建议,“焚书坑儒”,把460个儒生全埋了,除了医、卜之书,都付之一炬。

这件事的收效究竟如何?他心存怀疑。因为人们的眼睛包括他手下的大臣,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少了些坦诚,多了些畏惧。

这个李斯跟他的同窗韩非比较,虽然见解大体相同,但李斯尚力不尚理;务实而弃虚。一个“车同轨”,令他的车队可以“朝发夕至”,这才让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诗句落到了实处。一个“书同文”,才令他的旨意直达穷乡僻壤,再也无人敢“假传圣旨”了,与夏、商、周三代圣王相比,我秦王朝才算真正地实现了“大一统”,华夏大地上才算有了真正的大帝国。所以,在李斯与韩非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李斯,而把那个愿意著书立说,喜欢议论是非的韩非弃市(杀头)。在对待主要谋臣上,他也是“铁腕帝王”。

现在,他对自己的“铁腕”,信念动摇了。也许,对人心的征服,光靠力是不够的。让人心悦诚服,兵戈斧钺都是无能为力的。那些又臭又硬的儒生,即使斧钺加身,也禁不住他们“腹非”,何况还有同情他们的人!

这么一想,千古一席就未免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六国!六国贵族!六国都在他们的土地上统治了一、二百年,黎民百姓会对故国留恋,特别是六国的贵族,我可以把显要者迁来咸阳,直接监视着他们;可这就能割断他们与故土的联系吗?他们大多养“士”,而“士”又是黎民的代言人,是最不安定的因素,何况还有众多的小贵族,“大夫”之类!

要长治久安,必须征服人心,而最难征服的,当属东夷,当属哪个与他抗衡到最后的齐国故地。他知道那里很富庶,因而兴礼义,得采取点措施方可。

72 阿房宫,读奏章,秦始皇决心东巡

秦始皇在咸阳建筑了规模宏大,极其奢华的阿房宫。这宫被楚霸王项羽放了一把火,大火整整燃烧了三个月,才把它从地球上消失。所以它究竟什么样子,如今只能从唐代诗人杜牧写的《阿房宫赋》中了解一二。有一个细节说,那里的美女每天早晨洗脸梳妆,泼下的水流成了河,河水含了脂粉,竟成了胭脂河。

秦始皇搜罗了六国王宫中顶尖级的美女,充实了阿房宫,也在那里的色情王国中充当了魔头。他有点让权力冲击得变态。

某日,一群倩女环绕,他见个个媚态十足,突然不耐,就说:“都不准笑!”有一个赵姬,就是靠着妖冶的倩笑获得秦始皇宠爱的,她在如云美女群中脱颖而出,就因为那酒窝在笑时特别美丽被秦始皇称为“甜蜜之源”。现在她就恃宠撒娇了:“我也不准笑吗?”

话音未落,始皇就把脸一沉,喝道:“拉出去!砍了!”

于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身首异处了。

帝王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赵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一天,他在咸阳宫里披阅奏章。那是堆山砌岭的竹简,他不厌其烦,不惧其重,边看边对书吏说几句如何处置的话。突然,一份奏章跳入眼睑,是说,“东海上有三座仙山;蓬莱、瀛洲、方丈,成为三座神秘的岛屿。岛上有黄金白银建造的宫殿,里面有白衣白裙的仙女在翩翩起舞,还有穿着银色衣服的人出没其间。更重要的是,岛上藏有仙药,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不知吾皇可有意东巡否?”

他迫不及待地去看落款,落款没有职衔,只写了“徐市”二字。

“徐市是谁?”始皇不悦地问。

“又叫徐福,齐国方士,”书吏恭顺地答。

“草民也配上书?”始皇越发不悦,“朕怎用一个术士指挥?以后此类奏章不要上奏。”

“可他说的是长生不老药啊!”

秦始皇不阅奏章了,让人把李斯宣进宫来。

“你到过齐国的首都临淄,那里有一个稷下吗?稷下是什么东西?”

李斯知道皇帝讨厌“稷下之学”,就畏首畏尾地说道:“齐国第一个君王姜尚之后,历代君王在临淄城北叫稷下的地方,设立学宫,招徕各地不同学派的学者在那里自由讲学,号称学术自由倒也培养了不少人才,先师荀况即是其一。”

“你是说荀子吗?”始皇情绪突然高涨了,“他的不少说法倒很符合朕的意思。”

李斯见主子如此说,立即附和道:“先师对孔丘的教诲并不胶柱鼓瑟,而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糠,仍是‘学得治世术,售与帝王家’”。

“东夷之人,皆孔丘信徒否?”秦皇又问道。

“孔丘在杏坛设学,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门徒四海,乡人珍惜同乡之谊,门徒自然不少,学说也风靡一时”。

“然则,也有徐福者流,不识法度?”

“不过,依然可训!”李斯献计道,“东夷之地,古来就崇拜八神,有‘齐地八神’之据,他们认为冥冥之中,有神在主宰着人们的命运,或赐福佑,或示惩戒。人是无可奈何的。由此,牧民之道,可以恩威并施,文武兼备,即先师所说‘杂以王霸之道’也。”

“那八神?”秦始皇又问道。

“日、月、阳、阴……”

“很好!”秦始皇立即作出了决策,“就从这里入手做文章,朕将巧借神的力量,让齐东野叟,对朕心悦诚服。”

于是,他对李斯布置道:“明天就出发,朕将东巡,直至沧海。”

“是否仓促了点儿?沿途未及准备。”

“无须什么准备,车驾伺候就行了。”

“那这徐福——”李斯指指竹简。

“通知他!朕见见这个方士。”

73 祀八神,寻仙药,秦始皇东巡渤海

公元前219年,秦始皇第一次东巡,目的地是胶东。他车辚辚,马萧萧,迎着太阳走去。

在古人的概念里,东海是太阳的故乡。它把光和热白天放完了,累了,就落在西方山下,然后就在夕阳的余晖掩护下,躲进了大海深处,休养生息。所以,中国最东端的成山头,距太阳的家乡最近,那是最早看见太阳的地方。

秦始皇决定在这里祭祀太阳神。

他在这里建立了“日主庙”

日主庙的遗址现在已不可考,有一种说法是在不夜村。据《太平寰宇记》记载:“春秋时齐宣公七年(公元前449年)齐国伐莱,尽得莱地(包括荣成),设不夜城。”这里在汉高祖时成了不夜县的县邑所在,显然曾是政治中心。此说有一定的道理。

成山头的考古发现层出不穷,山南在建水文站时曾挖出大批秦汉玉器,证明这是一处祭祀地点。山下一个叫“井楼子”的地方,在20世纪平整土地时,曾发现大片平板砖铺成的地面。1986年,又在成山山巅北侧发现一段花纹踏步砖砌就的台阶,最完整的一块砖,长一尺半,宽一尺余,同时,在成山东侧也发现了瓦砾成堆的建筑遗址。另外,成山西侧的校场沟等地还出土半瓦当,圆瓦当等,直径一般在半尺左右,花纹有十字云头纹、卷云纹等。总之,今日成山主峰东、南、西三面,秦汉建筑遗迹,可谓密密麻麻,说明当时的祭祀规模确实十分宏大:“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座曲阁”。确实体现了皇家气派。

在秦始皇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他祭祀八神的政治目的:朕至高无上的权力是谁给的?神啊!谁能给神如此隆重的祭祀?天子啊!朕奉天命,扬威四海,是连“腹非”都不允许的。

这个旨意很快为李斯之辈的臣子们心领神会,那些被秦始皇淫威吓得胆战心惊的儒生们,赶紧炮制不同的“民间”传说,其实“帝王文化”是绝对封闭的,百姓怎能想象得出来,秦始皇与神有秘密的交往?这些传说经过后人的不断加工,越来越神奇,其中有一个就是《秦桥遗迹》。

如今在成山脚下,汹涌波涛中有四块巨石,忽隐忽现,风平浪静时,同时显现,似为断桥,成为一个旅游景点,据说是当年秦始皇要在这里架桥与东海之神相会,山神便驱赶着太行山的石头前来相助。石头不堪长途跋涉,山神即扬鞭催促,鞭痕斑驳,迄今仍留在荣成的许多火成岩上,那里有红色的斑纹。

始皇感谢山神,欲设宴答谢。约定:不准画像,可是画工却因为山神奇丑而萌动灵感,偷偷绘了一像,山神察觉了,说秦始皇不守信用,拂袖而去,秦始皇追出来欲道歉,却见身后之桥轰然倒塌,几乎令他葬身大海。

那四块巨石便是“断桥”的遗迹。

有一本志书,叫《太平寰宇记》,引《齐记》中的一句话:“始皇欲渡海,立石标为之记”来说“残碣”。弄不清这“残碣”是指海中的四块石头,还是成山头上的那块残碑?那块残碑后来有人说是“李斯碑”,但碑文不见于任何典籍。这是令人费解的,因为所有与秦皇有关的碑,后来均被秦二世重刻过,不会因为漫漶而杳无痕迹。

秦始皇东巡渤海,走到了天尽头,就踏上了归途。西行到了芝罘岛,要祭祀“阳主之神”。

这时,他向北眺望,望见了烟涛渺茫中有几个岛屿隐约可见,便想到了那个徐福。

当时的秦始皇才30岁,虽说由于纵欲过度,身体不是太好,但却没有感到死神的威胁。老实讲,对“长生不老药”的渴求,并不那么强烈。在咸阳出发时,他就抱定这样一个宗旨:能找到当然很好,现在两个儿子,长子扶苏,次子胡亥,都不太争气,自己多活几年,是完全必要的,但与“祭祀”相比,只是“搂草打兔子”。所以不到芝罘,竟忘了这件事。

74 感小疾、烦思索,秦始皇领教方士

秦始皇在芝罘岛上召见徐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方士竟不以见帝王为荣幸,说出一番话来:“今天主客易位了。是他到我胶东来做客,而我是主人,只能在家中恭候客人光临。”

气得秦始皇牙痛:“这个方士怎么竟敢与朕讲什么主客!朕与他一样,是常人吗?”

长途跋涉,劳顿不堪,这一气就让他偶感小疾了。他躺在岱山脚下滨海的一个临时行宫里,思索着这个徐福,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个敢于逆龙鳞的普通人,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虽然贵为天子,但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却无法用强权来博取他们的尊重。治他个什么罪名呢?“大不敬?”他措施十分委婉,态度又十分恭谨。“抗上作乱”?又分明是无中生有,他对天下又没法交代。所以,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幸好,此刻他心情尚十分愉快,这里风光旖旎:背依青山,开北窗,波浪滔滔,白鸥点点;启南轩,郁郁苍苍,黄鹂声声,令他心旷神怡。气候温和,海风习习,秋风送爽,在关中那种燠热一扫而光,令他心情舒畅,就想到,类似徐福这种被称为方士的人,是稷下遗风的传人,身怀薄技,以此而为世人所推崇。这种自由知识分子常常蔑视官家,但官家却必须要高度警惕他们,如果不能为己所用,而变成一种“插翅的老虎”,那就十分危险!

这时,他又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危险的事实,就是“齐地多方士”那个脍炙人口的晏婴就是齐人。于是,心情烦躁地起程,赶到了今日莱州的平里店,寻到了婴里村。

这里是晏子的故乡。晏婴生得矮小,其貌不扬,却能言善辩。齐宣王派他出使楚国,楚王以貌取人,让他从旁边的小门进去,他就在小门旁站住了,说道:“按照我们齐国的规矩,是到大国去,便走正门;而到狗国去,或者到一个傲慢的野蛮国度去,便走小门。请问大王,我现在该走那个门呢?”

楚王只好打开大门,请他进去。

见了楚王,楚王悻悻。故意侮辱说:“齐国没有人了吗?怎么派了你这么个不像样的人来呢?”

晏婴立即答道:“齐王的规矩是,把很像样的人都派到有道德、有操守的国度去了,所以,我很不像样子,就派到大王你这里来了。”

楚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晏婴因而被视为“智圣”。他精通“五行”之说,对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一套,可以联系实际,加以发挥,在齐地广为人知。

始皇赶到婴里村,晏子已经死去数百年,村里只存有一口故井。长者津津乐道,不忘他们的祖先,年轻一代却就茫然了。

始皇召见当地耆老,问晏子及“五行”说,老人答道:“秦以力定天下,崇尚苛法峻刑,属火。火势由衰而强,由强而衰,必定水克之。”

“胡说!”秦皇一听就暴跳如雷,“强秦是永恒的,万世无疆!”

老人不理,依旧徐徐而言:“未闻大火可以持续烧下去的,火势再大,而物有限,总有一天会烧成灰烬的;何况水自会灭火。”

这次是秦始皇无言以对了。

这件事正史不载,因为囿于“为尊者讳”的传统。但在莱州民间却流传千古。

秦始皇莱州归来,即踏上归途。这是因为西伯利亚的寒流袭来,他带的衣服不足以御寒。何况,他要祭祀的诸神,庙都嫌小,不足以显示帝王的气派。他颁旨打造宏大的庙宇,与之相适应,要大型的砖瓦,包括瓦当,都得超越常规。这才迎着寒风,赶回了咸阳。

第一次东巡就匆匆忙忙结束了。

历史留下了空白,他第一次东巡的路线不详;但留下了珍贵的文物,史称“秦砖汉瓦”。是古代建筑的代称。通过出土的秦砖,不仅可以窥见当年祭祀的盛况,而且可以得知强秦的经济和社会面貌。

75 过黄腄,登芝罘,秦始皇在踏征途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18年,大地刚刚泛绿,秦始皇就迫不及待地第二次东巡了。

这次的路线,史书记载得非常详细。

轻车熟路,他先到了莱州的三山岛祭祀阴主。三山岛的西峰是一座石头山,可山下出土了许多秦汉的建筑材料,证明了这里秦汉时代曾有过祭祀活动。

然后,车骑直奔莱山,在那里祭祀月主。月主庙在莱山北麗的庙周家村。村东北有高6米的土台,层层夯土历历在目,土台下成堆的瓦砾中有大板瓦、小筒瓦;满布花纹的平板砖、踏步砖、圆瓦当、半瓦当,简直就是一处刚刚坍塌的宫殿废墟。仿佛秦皇汉武的身影还在其中晃动。无可争议地证明了这就是秦皇东巡的遗址。这样规模宏大的宫阙遗址,非皇家朝廷,别个都不可能拥有。秦始皇在这里祭祀了月主之神,汉武帝因袭照作。

离开了黄县,秦始皇到了腄县,再次登临芝罘岛,祭祀阳主之神。

阳主庙在芝罘岛上。这里曾发现秦代的祭祀坑,内有两组玉器,各为1圭、1壁、2角器。这些玉器用来祭祀,说明了祭祀规格之高。按照当时的礼仪,这种规格叫“庹玉”,只有皇家祭祀之礼才能拥有。秦始皇在这里也摆足了皇家的谱气。

那个徐福竟不请自到,求见秦始皇。

他对秦始皇大讲了一通自己的海上经历;驾驭着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历险,忽而被滔天巨浪撮上峰巅,威武不可名状,活像一个骑着骏马的大将军,忽而一下子坠入浪谷,眼瞅着就要被巨浪吞没,这时,五脏大腑都似乎要呕出口腹,刚要张嘴,又被撮上浪峰。为什么受此颠簸?就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眼瞅着就要登临那座有着琼楼玉宇的仙岛了,就要与那些白衣白裙的仙人携手取药了,却忽地一浪头,把他的小舟抛向了远方,他再大瞪双眼,却只见滔天巨浪,再也不见了仙岛的踪影。

秦始皇在芝罘岛上,见那茫茫大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汹涌澎湃,却周而复始的潮涨潮落,就充满了神秘感,谁在指挥这无边无际的水如此多姿多态?特别是让他看到了可与而不可求的海市蜃楼,恍恍惚惚,似有若无,明灭变幻,虚无缥缈,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那大海深处必定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那里有神秘的长生不老药当顺理成章。

一个“旱鸭子”怎么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也赶不上一个在海边长大的渔夫。徐福所讲的海上奇遇,完全征服了秦始皇。他只能大睁着艳羡而惊异的眼睛问:“是真的吗?”

“当然!”徐福为了“掘得第一桶金”,便肯定地对秦始皇说:“要想登临仙岛,必须用三千童男童女,天真未凿,沐浴斋戒七日,然后祈神,择日而行。方可与仙人相接。如果杂入二三奸猾不纯之童,将功亏一篑。”

秦始皇对海事一无所知,只能听徐福编排,于是言听计从,即宣旨道:“海上仙岛求药之事,一切事由卿安排,所需要的一切,均由东莱郡全力支付;东莱不足,举国为汝后盾。”

徐福非常振奋,他这次所以主动请见,就是听说了皇上在莱山祭神,规模宏大,花钱如淌水,才萌动了敲皇上一竹杠的念头,现在如愿以偿,就马上再加一个“楔子”:“这是一次冒风险的航行,所费不少,只怕地方官出手不够大方——”

“这是朕的旨意!所需无须核准。花多少给多少。以强秦所备,还不足够你浮海的吗?”

徐福立即仆地,叩头谢恩。

他是齐国的方士。齐地从管仲为相以来,重“渔盐之利”,商贸十分发达,民风也即尚利,不管是谁,亲兄弟明算账呢!帝王也是商业伙伴,在“利”面前人人平等。“一样的货物要便宜的,一样的价钱要好的,”这是铁的法则。皇帝要我去冒险,就得承担风险投资。徐福的算盘打得很精。

76 立石碑,颂秦德,秦始皇杂糅儒法

祭祀完阳主庙之后,秦始皇单独召见了李斯:“你和韩非,都是荀卿的高足,如今韩非已死,汝独当承继乃师学说之责。你果有所为否?”

李斯诚惶诚恐,心里十分紧张。这是因为帝王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他是一个极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当初他揣摩皇上的心思,巧妙地进了谗言,置韩非于死地,当时为了避嫌,别让人说“一个槽里拴不住两头叫驴”,才不得已也说了老师荀子的坏话,连同攻击了他是儒家的门徒,可今天,皇上怎么又说起了弟子要继承老师学说的话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皇上对荀子这个大儒,究竟持什么态度?

他立即装出一副言语迟钝,老实巴交的样子,不立即回答皇上的问题,却偷偷地窥视秦始皇。

秦始皇面部毫无表情,只是莫测高深地沉默着。

李斯没咒念了,只好说:“微臣愚钝,对荀况的学说知之肤浅,想要承继,也得圣上指点。”

秦始皇这才开口侃侃而谈:“其实,你不该直呼师名的。显得不知‘礼’似的。”

李斯诧异:“皇上怎么又提起了‘礼’的话头儿。”

倒是秦始皇对臣子的隐私心思洞若观火,就说:“荀子与孟子都说‘克己复礼’,然而却同中有异。孟子是孔丘的再传弟子,亲民而非君,所谓‘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荀子则相反,多讲王道,是治民之术。他貌似孔丘,却杂糅儒法,用王道来阐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准则,朕所悦也。”

李斯立即随风转舵,就坡下驴:“陛下所言,字字珠玑,书生皓首穷经,钻研荀孟。哪如皇上高屋建瓴,寥寥数语即撮其精要,使微臣茅塞顿开。”

秦始皇被这谀词弄得浑身刺挠,就说:“汝果明白朕的心思,即以此撰写一则碑文吧!”

“碑文?”李斯又感到惊奇。

“是啊!”秦始皇点头道,“朕所以千里迢迢来到这边陲之地,为的什么?还不就是因为这里的教化与中土相去甚远!汝不见我等祭祀日月阴阳诸神,黔首黎民漠然视之吗?其因皆是对秦德未能威服,不知朕功盖五帝。要勒石碑,以颂秦德,此天下长治久安之道,汝明白吗?”

李斯唯唯,遵旨而去。

苦心孤诣,写出了一篇载入史册的《之罘刻石》碑文:

二十九年(公元前218年)皇帝春日出游,巡查来到远方,幸临东海之滨,登上之罘高山,观赏初升朝阳,遥望广阔绚丽,众臣推源思念重道灿烂辉煌。圣法刚刚实行,对内清理陋室,对外诛灭暴强。军威远扬四海,震撼四面八方。终于擒灭六王,开拓一统天下。灭绝种种灾害,兵器永远收藏。皇帝修明圣德,经营治理天下,明视兼听通畅,树立申明大义,设置种种器物,全有等级规章。大臣安分职前,各知自身职责;诸事毕无猜想,百姓移风易俗,远近统一尺度,终身不触法网。惯常职务已定,后代遵循前业,承袭圣治流长。群臣颂扬大德,敬赞圣明伟业。刻于之罘千古颂扬。

大作贡献御览。始皇很欣赏里面的“统一尺度”,“安分职守”“遵循前业”、“不触法网”几句话,说:“就这几句方是荀子的本意,也是儒教的真谛。否则,孔丘就枉为人师了。”

但是,他也深知“诸事毕无猜想”,突兀其来,实在是意有所指。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他的臣下多多,他面对的是“寡不敌众”的局面,如果众臣真的“毕无猜想”了。那要么是一群糊涂,“圣治流长”就成为一句空话;要么就是众人同心,他也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二者都太可怕!他沉吟了。

77 阅碑文,费思量,秦始皇同意勒石

秦始皇托着李斯起草的碑文思索,人在芝罘岛上,心却飞回了咸阳。

咸阳宫,秦帝国的政治中心,表面上看,富丽堂皇,高大巍峨,可他知道那只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积木,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宫里宫外,盘根错节,没有一件事能尽如人意。

首先是那六国的旧有贵族。秦始皇父子两代都在赵国做过人质,对那些显赫的贵族门第还是深有所知的,而且在感情上也不无反感。这些人都曾作过历史的宠儿,他们都曾是强大的经济集团,所谓的世代贵族。不仅人数众多,而且势力根深蒂固。他们在亡国之后,依附的政权消失了,可是,仍然在各国的经济领域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有着一言九鼎的发言权。

秦始皇一开始低估了他们的能量,尤其是潜在的力量,只是把他们中的显要者,简单地集中到咸阳,以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不怕他们造反。然而,这种“镇压”政策,推行起来是疙疙瘩瘩的,而且,他也不难发现始料不及的情况,这些贵族在当地的影响是十分广泛的,你可以剥夺他们曾经享有的特权,甚至在肉体上消灭他们;可是你根本无法消除他们的影响。这么广阔的疆土,你总是选拔大大小小的官吏去替你“牧民”吧?可是这种选拔,无论你想出多少招儿来防止贵族死灰复燃,但选出来的人都与旧有贵族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本身就是贵族的后裔,或者亲友的后裔。对于他们来说,政权更替,不过是换了个主子而已。

这令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与他们果真是寇仇吗?水火不容?不!秦王朝归根结底还是代表他们的,他们才是帝国的基础,我秦始皇要“坐轿子”,就得他们来“抬轿子”,比方,我要发数百万众修筑长城,还能亲自去招募民伕吗?要驱数十万众在骊山修陵墓,还能去亲自挥鞭吗?即使我任命几个,几十个官去任此事,他们也还得依靠这些贵族,靠他们来征召办事的衙役;何况大批征募的民伕,都是他们世代的家奴呢!

他实在没有必要与他们势不两立,为自己树敌过多。

相反,倒是那些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勋威很可能是潜在的敌人。他们都有功劳,因而也了解自己的隐秘。从一个西腄小国变为千古一帝,他总会有些122不那么光彩的事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这些把柄在他们手上,他可以用封赏来笼络他们,但是封赏有限,他们总会认为“不公”,况且,君臣是一种“宿命的对立”!

秦始皇对君臣矛盾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上与下永远是对立的,控制与反控制永远不会和谐相处。整个官场在表面上对他不敢有丝毫违抗;相反,都在挖空心思,刺探、揣摩他的隐秘心思,千方百计地讨好君主,为了什么?嘴上说的是对君主的无限忠心,其实全是骗人的鬼话,目的只有一个,加官晋爵。而他手中的乌纱帽毕竟有限,欲壑难填,他们嘴上的忠心与得到的官帽永远不会相称,我也就只能成为他们怨恨的目标,就说眼前这个李斯吧,已经贵为丞相了,我对他恩宠有加,几乎到了须臾都不能离开的地步了,但是,他真的对我忠心耿耿吗?只怕我死了之后,最先背叛我的就是他!当年赞助我所做的事情,最先出来否定的也是他!

“唉!秦始皇叹了一口粗气,”整个官场都充满了谎话。大臣们不说谎言,一天也混不下去,他们要讲忠心耿耿的话,才能掩盖上下离心离德的本来面目,维持这个破车的运行。李斯所说,‘诸事毕无猜想’,固然是一句标本式的假话,但却绝对是必要的。难道能说出真相来,大臣均在钩心斗角吗?那还不全乱了套?还会有朝纲吗?

于是,他就恩准了这篇碑文,甚至一个字都懒得去改。

秦始皇故地重游,要“穷成山而归”。齐郡太守忙于支应,已经疲惫不堪了,腄县知县主动请缨。始皇不悦:“小小知县也配侍驾?还要大臣干什么?”太守俯地请罪:“彼在腄县已久,熟悉山川风情,让他权充导游吧!”始皇这才开恩。让知县随驾东行。

知县很胖,此刻就无法“以轿代步”了,未走几步,已经气喘吁吁,但为了头上的“乌纱”,只好“身不由己”地紧紧跟在马腚的后面。

终于到了成山头,车马停顿下来。

那胖知县立即上前献殷勤:“这就是成山头,又叫成山角,俗称‘天尽头’,是中国最东端的地方。”

秦始皇此刻突然见到大海,心境立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美好感觉。原来那些尘世的烦恼,人间的纷扰都一扫而光,大有出世脱尘的境界,就调侃知县道:“你也配说中国?”

胖知县立即自我掌嘴:“末臣胡说,末臣胡说。”并立即改口道:“是腄县,腄县最东端。”

秦皇鄙夷不屑,颇为自负地说:“腄县也是朕的。”

千古一帝站在成山角上,踏着那在海岸边上拔地而起的巨石,见脚下的海浪回旋湍急,卷起排空的白雪,心潮澎湃。他遥望东边海中,隐隐又有一岛,礁石林立,漂浮在蓝天之下的波涛之中,似有许许多多的海鸟盘旋其上,好一幅生态盎然的图画。秦始皇不觉看呆了,遥指着不知所云。

胖知县也呆若木鸡,不知皇上会怎么垂问。

皇上发话了:“那是什么?怎么该你说,你又不说了?”

胖知县赶紧诚惶诚恐地回答:“那叫海驴岛,那些盘旋的鸟是海鸥,土人无知,把海鸥叫做‘海驴’。这里是海鸥最集中的地方,被称为‘海鸥王国’。”

秦始皇驻足沉听,果然隐隐约约待来了“欧——嘎”“欧——嘎”的声音,酷似早晨的驴叫。心想:土人倒是会起名儿。

胖知县见皇上游兴很浓,就建议再去游槎山。槎山更是海边胜境,群峰林立,奇险雄峻,峰岚经常缥缈于云海之中,时隐时现,当时正是春夏之中,千古一帝在雾中观涛,恰遇风起,海雾浸漫。大雾在沟壑中奔腾汹涌,真的似千军万马,排山倒海,那气势确实让千古一帝精神十分振奋:“也唯有朕与这山川差可比拟。”

槎山归来,天色尚早。胖知县早已命人准备好丰盛的海味宴,准备让陛下赐恩赏光。不料陛下又让一景拦住了脚步。

只见一群渔姑,拐着鱼篓,拿着铲钩,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在沙滩上,或蹲或立,或说或笑地不知在干什么,可从她们当中洋溢出来的喜气让秦始皇兴奋,她们无忧无虑,有一股青春的朝气又令秦始皇羡慕。他真想也变成一个村姑,融进她们之中,也一道“戏海”。

他盯住了村姑们看,好美!看惯了楚宫吴馆那些窈窕女郎的帝王,突见膀大腰粗的海边姑娘,赤脚露腿,腰肢健壮,不由得由衷地感叹:“这种女人一洗娇气,会理家孝亲的,再见她们的眼睛,个个都充满了天真无邪的纯朴,跟她们来自太阳的肤色十分和谐地把青春之美发挥到了极致,越发有一种欣赏的趣味了。”阿房宫里的那些女人,据说都是六国宫中顶尖级的美女,可一个个嫩白得毫无血色。那是一种苍白,除了唤起他征服和占有的欲望之外,已经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了,他只有腻味,可眼前这些玉色,让太阳镀上的玉色却让他感到新奇,这些玉色引不起他的欲念,却让他感到非常愉快。

皇上的驻足当然让胖知县手忙脚乱。

胖知县的殷勤就无以复加了。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真的难为了胖知县的一片苦心。

79 拍马屁,过了头,秦始皇怒斥佞臣

胖知县手忙脚乱地草草挑选了几个渔家姑娘,让她们梳洗打扮好了,送到秦始皇的行宫里,让她们“侍寝”。

听到皇上呆看赶海的渔家女这一消息后,胖知县兴奋得浑身胖肉直哆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自己多年未获升迁,在这边陲之地屈居知县数年,不就因为无缘攀上吗?现在这“缘”来了!而且是一步登天!他对那些依旧茫然的渔家女,要好好地训示她们,让她们知恩图报,千万不能辜负了父母官的一番苦心。他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

“我是你们的父母官。天下父母没有不为自己子女深谋远虑的,与其让你们将来嫁给一个村夫渔人,辜负了花容月貌,不如成为贵妇嫔妃,天子领九州之牧,是至尊至贵的,以九州之大,能见到天子都是莫大的荣幸,更甭说得到天子的宠幸了,今天,你们有幸运能给天子侍寝,实在是祖上积德呀!”

胖知县不绕圈子,但职业习惯还是让他费了不少唇舌。

渔姑不懂何为“侍寝”,都只是精神戒备地望着这个自称为“父母官”的胖子。

图穷而匕首见,胖子终于说出了要姑娘干什么了:“今晚你们要好好侍奉皇上,那个有幸怀上龙种,可就成了正宫娘——”

他的话音未落,众女子就“嗷!”的一声星散。她们吓坏了,要逃脱灾难,却让一脚踏进卧室的秦始皇撞了个正着。

胖知县立即伏地叩头:“吾皇万岁!万万岁”。星散的渔女止步,忐忑不安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秦始皇问明了情况,自尊心未免受到了伤害,就问:“我是当今皇上,你们还要逃吗?”

伏地的胖知县不忘插嘴:“不识抬举!”

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渔女说道:“当今皇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胖知县替秦始皇答道:“与皇上有肌肤之亲,就会有不尽的荣华富贵!”

补丁女说道:“我们不羡慕荣华富贵,只需粗茶淡饭足矣!”

秦始皇对补丁女刮目相看,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补丁女不回答,胖知县狐假虎威:“你敢忤旨!快报名字!”

“俺叫玉兰,你问俺的名字干什么?俺又不认识你”

秦始皇这才说道:“玉兰姑娘,你慧中秀外,朕很欣赏你的落落大方,但是,我不会强迫你来办那件男欢女爱的事。”

“那好,你就快放俺们走吧!家里不放心,知道了原委,会骂你们的!”

“是啊、是啊!”众女响应道:“多不要脸!”

秦始皇于是踢起胖知县来:“都是汝这等佞臣,陷朕于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朕是那般好色之徒吗?如果滥施皮肉之逞,与市井泼皮还有什么区别?看来你的见识,还不及一个村姑,怪道数年不得升迁!从今以后,削职为民吧!”胖知县也只得叩头谢恩。

秦始皇并不好色,但并不妨碍他强男霸女,就在遣去众女时,欲留下玉兰。

玉兰敛袂道:“陛下也是个男人,一家女百家求,小女子尚未婚配,不能阻挡陛下的追求。但是,陛下真要琴瑟友之,当遣三媒六证,求我父母允婚。届时鼓吹成礼,我将毕生侍君,以报悦已之恩。”

秦始皇让这玉兰说得手足无措。这个玉兰越发显得端庄美丽了,那一身正气令他觉得阿房宫的女人均下了一个档次。他上前欲抱玉兰:“我封你作娘娘!”

玉兰推开了那双急切的大手,郑重地说道:“那就越发不能苟且了!陛下会当禽兽吗?”

望着玉兰逃去的背影,秦皇叹曰:“礼仪之邦,哪有‘礼乐崩坏’之说?”

80 止马庄,成箴言,秦始皇归途反思

秦皇东巡,对人事做了煞费苦心的安排:丞相李斯随驾远行,还有个权相赵高,在主持日常事务。大将蒙恬,主持万里长城的修建,还有个大将白起,就是一个坑埋了30万赵国投降的士兵那一个,他的好大喜功很得秦皇的钟爱,但是桀骜不驯也令秦皇不放心,朝中人微词颇多。

第二次东巡归途,好多地方是故地重游。这天就来到了一个叫止马庄的地方。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这里树木葱郁,山清水秀,一条瀑布从村后直泻而下,带着蒸腾的热气,在山下汇成了一个温池。奇怪的是,走得人困马乏,喝了这里的水都健步如飞。士兵中有的生了疮疖,或者患上无名肿毒,在泉水中一洗就去根痊愈。这里的人没有生病的观念,也没有丰歉的说法,只有活到天年,无疾而终。秦始皇对这里很感兴趣,就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唤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来问,老人朗声回答:“止马岭”始皇大为不悦:“胡说!朕之马不是正在走吗?”老人不亢不卑,依旧语声朗朗:“大王穷兵黩武,总有一天马会走不动的!”始皇要斩那老翁,李斯便打圆场说:“这老糊涂没把话说清楚。他所说的马,不是陛下的坐骑,只是一种观念,不希望这里有金戈铁马的声音而已。”秦始皇急于赶路,就说:“此名欠佳,应当改个朕喜欢的名字才好。”

帐前有个将领,名叫百里奚,关中人氏,深知在关中住久了的皇上,喜欢天降雨,那里水奇缺,就奏曰:“臣听土人说,这里还有个名字叫‘洪水岚’,不如依此而命名。”

秦始皇很高兴,当即颁旨:“以后即叫‘洪水岚’!”

如今是一年之后了,季节差不许多,可是眼前的景色却面目全非:“洪水岚”不见了水影,瀑布干涸得只见石壁。当年的山清水秀,如今是荒山秃岭,只有几株烧焦的树木枯立山坡,当年飘曳白烟,书声琅琅的茅舍,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村庄变得死寂一片,不见了鸡鸣狗吠,也不见了荷锄身影。想找个人问其故,竟然杳无人迹。

秦始皇想到了那个老翁,下令:“掘地三尺,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隔仅仅一年,不信他就会在人间销声匿迹!”

苍天不负有心人,老人终于被找到了,却是在一个破败的茅屋里,躺在半领破草席上,已经奄奄一息了。见到那些身披甲胄的武士,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终于来了!”

如虎似狼的武士不顾老人病危,就那么着用半领破席抬着老人见了秦始皇。秦始皇刚刚凑前,尚未开口,却见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射出利剑一般的光芒,吐出了两个掷地有声的字:“报应!”然后阖上了眼睑,与世长辞了。

秦始皇下令搜查老人的遗物,唯有一大一小两片竹简,刻着深浅不同却字迹相同的字:“止马庄”。

秦始皇端详着两片竹简,弄不清是不是老人的遗言。他认真地思索这个神秘的村庄了:一年突变是不是神明的啓迪?

他召见了李斯:“你还记得这老翁说过的那句穷兵黩武终将止马的话吗?”

李斯唯唯,弄不清秦始皇的真实意图。

“看来,是该改弦易辙了。”秦皇只说了一句,就把李斯打发走了。

李斯走后,他十分痛苦地想:“民心思定,是到了‘止马’的时候了。我一生征战,兼并六国,扫荡八荒,不料竟得了一个‘穷兵黩武’的恶名!天下人打仗打烦了;我也打够了,派蒙恬去修万里长城,就是想用城墙挡住匈奴的马队,何尝没有‘止马’的意思?我也希望天下太平呀!看来这‘止马’确实是一种观念的象征,是和平愿望的祈祷。”

于是他颁旨:从今而后改名“止马庄”。

81 养马岛,御马场,白将军好大喜功

一年之前,也是初春,秦始皇带领着他的马队第一次东巡,来到了腄县的海滨,见到了一个陆连岛。当地的百姓一见大队兵马风尘滚滚地来了,吓得都躲到附近的昆嵛山里去了。这时,他从咸阳出发时带的“文化人”就成了“地理通”了。秦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地理通”说:“因其状似灵芝,所以称之为芝罘岛。”幸亏李斯善观地理,便遥指西边的另一个岛说:“那才是芝罘岛哩!你们这帮假文人,就是一知半解,似是而非。我观地图,知此叫做象岛。”

秦始皇见这象岛,一片盎然生机。时间虽在暮春,却遍野青草肥壮。天空碧蓝清澈有如深秋,泉水甘洌犹如甘霖。他的坐骑刚刚卸鞍,就直奔草地,大嚼特嚼,吃得痛快酣畅。不由得脱口赞道:“此真养马岛也!朕赐名‘皇家养马岛’。”

说罢,他就把随驾的白起唤了来:“汝不要以为朕派蒙恬督修长城是慢待了你。今派你一件重要差使,令这养马岛成关内的塞北草原。御马不怕其多。汝要直追西北。”

白起领旨。这个人有坑杀30万降卒的气魄,经营关内的养马基地自然不在话下。秦始皇把他留在养马岛上,他就要办一个全国最大、北方第一的马厩。为此,他把黄、腄两县的马驹都集中到了这里,还进行了一些所谓的“研究”。那里无垠的沙滩水平浪静,他让人围起来,“马不饮海强按头”,“干渴疗法”看你喝不喝?

可惜的是,此地的地力毕竟有限。青草未成长,架不住众多马驹连根啃嚼,海水也毕竟不能解渴,所以用不了多久,不但草场荒芜,道路上也时见死马的骸骨。御马场中所剩的骏马已经数量有限了。

这时,他接到了圣旨,秦始皇二次东巡,要来养马岛视察。

白起将军慌了手脚,他决定采取非常措施,周围百里之内的所有马匹,限时限刻,集中于养马岛上,马不够,驴来凑,骡子更好。违令者斩!多送者奖。结果仍然未能形成洋洋大观。白将军来了绝活儿,让石匠动手,雕刻了一批石马以为‘马阵’的后盾,时间紧迫,未能精雕细刻,然而,虽不栩栩如生,但也滥‘马’充数,远远望去,不辨真假。

秦始皇东巡的马队迤逦来到了养马岛,簇拥着皇帝陛下检阅白将军经营御马岛的成果。

照例,先由主管白起将军汇报成绩。白起汇报如仪,忘不了歌颂皇帝的英明,然后就是自己怎样忠心耿耿,含辛茹苦,当然成绩就辉煌可嘉,少不了有一些数字,现有骒马多少;骟马多少;怀犊多少之类,说得天花乱坠。

秦始皇心中暗自纳罕: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将别一年,亦当重新估价。这个白起,什么时候学会使用文人了?瞧他这些谈吐,分明是受了文人的编排。齐地的文化确实非同小可,其潜移默化之功,连唯知征战的武夫都得走乡随俗。

听着听着,秦始皇哑然失笑了,你毕竟还是一个武夫!就这几句说战马对于朕的重要,讲得十分在行;也很有感情。汝确实是朕的爱将!

自然要进行实地检阅。秦始皇骑在马上,走马观花;白将军下令“马阵”奋蹄前进。他让几匹马驹尾巴上绑上扫帚,卷起团团灰尘,远远望去,好大一个马群,前面的奔腾如飞,后面的尚未举步,烟尘滚滚,战马嘶鸣,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无法数有多少匹战马,顾不上看有没有作伪,反正在一片欢呼声中,秦始皇大为高兴:“朕在东方也有一个卓有成效的养马场了!即使失去了西北草原,朕仍可拥有大批战马。”

于是,他厚赏了白起。

白起却抓紧处理善后,他赏赐了那些供奉驴、骡的衙役,借以封口;又将那石马全部挖了个坑埋了。

82 歇马坑,起风波,东土秀才瞎认真

纸里当然包不住火。在齐地,不仅多方士,而且呆秀才也特别多。呆秀才处处认真,独眼龙容不得一粒沙子。牟平有个叫耿朴的读书人,非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不可。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臣撒下了弥天大谎,不仅未遭到谴责,反而受到了奖赏,如此颠倒黑白,天下道德沦丧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尚不明白秦王朝的政治结构,只知愤愤地想,持续地告,告到了县,县太爷膝盖发软;告到了郡,郡太守推三诿四。最后他告御状,状纸落在了赵高手上。赵高正想找机会施逞手脚,就批复给监察御史。耿朴把监察御史拉到了“歇马坑”旁边。

关于这个“歇马坑”,要交代一下语音的变化。本来写作“解马坑”,是因为白起把石马埋在这里;解开谜团也是在这里。可是后来汉语一字多音,动词性的“解”读“jie”,名词性的“解”读“xie”。就衍变成“歇”了。

当时,布衣秀才让监察御史看到了坑里的石马,铁证如山。秦始皇只好申饬白起:“彼胆大妄为!竟敢造假蒙蔽圣听!大秦帝国的朝纲崇尚诚信,以彼之狡猾小计,令朕不察,实在是助长了欺诈之风,天下群起效尤,将成何体统?”

他非常严厉地批评了白起,而且一再声明“下不为例”,没有给白起任何处分。

白起上表请罪,沉痛地检讨自己邀功请赏的动机只是怕辜负了皇上的栽培。秦始皇将他的谢罪表公示于众,众臣只能山呼万岁。是的,陛下确实英明。对白起这种公然的欺骗行为,严厉谴责之余,还是体谅初衷,只要不是造反,都在宽恕之列。

耿朴自然也跟着山呼万岁。他生活在草野之间,哪里懂什么政治?更遑论事涉最高的政治了。他的诉状得到了最高当局的批复,让咸阳来人找他对质,他就已经受宠若惊了:“吾皇英明,绝对不会容许小人得志!我一个草民,愿为朝廷坦陈己见,正是本着圣人的教导,以天下为己任。如今,圣上与我心心相印,居然与我一样申饬不佞之徒。实在应当庆幸之至。我遭际明君,敢不肝脑涂地?”

他以为自己“胜利”了,决心当秦始皇忠贞不贰的顺民。

然而,用不了多久,他的“顺民梦”就成了泡影。

时过境迁之后,许多人都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然而白起没忘。怎么会忘了呢?你耿朴是要动他的乌纱帽的,谁要动他的乌纱帽,他就与谁不共戴天!他让齐郡太守找了个借口,逮捕了耿朴,未经审判,就把耿朴活埋在“歇马坑”里了。对他来说,不过把埋人的地点从长平换成了牟平而已。

自然,秦始皇也知道了这一结果——他的耳目特多。对此,始皇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布衣文人,偏偏要跟整个官场较真,还不是咎由自取?活该!”

他言犹未尽,说道:“你一个白衣秀才懂得什么?读了几册经典,自己尚属一知半解,却自以为真理在手,要来多嘴多舌,其实,世事复杂,官场的事尤其复杂,岂是你胶柱鼓瑟所能褒贬的?”

监察御史立即附和道“草野之人不知权变,而田野秀才尤其认死理。所为难免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犹可说也。”秦始皇总要显出比臣下略高一筹的水平,“可恶的是他们不识时务!尔等做官为宦之人,纵有千百团伙,各自谋利,但在确保大家乌纱这一点上,却是绝对一致的。蕞尔小人,不自量力,偏要议论官场的是非,岂不自讨苦吃?”

另一御史立即捧场:“是的,是的!让黔首来评议职官,还要我等何为?”

秦始皇赞许地笑了笑:“说得很是。官与民正该各守其职,各谋其事。官场是一个同心同德的整体,岂容民插足其间?”

83 孟姜女,哭长城,秦始皇徒唤奈何

蒙恬报捷:万里长城告成。奏章把长城写得非常雄伟,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蜿蜒在长达一万里的崇山峻岭之间,大秦帝国加上了一道铁门。特别是山海关的老龙头,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是天下锁钥之地,为铁门加上了一把巨锁。从此,华夏可以高枕无忧了。

秦始皇阅章之后,大为振奋,很想亲临老龙头去领略一下峰岚的风光,可惜力不从心了。他蓦地又想到了自己的陵墓:该抓紧了。他近来常有乏力的感觉,却越发喜欢山了。当初选择了骊山为自己的归宿,是因为在关中,骊山已为高峻之地了,可让齐地诸山一比,简直就是一座小丘,他想:再次东巡,一定在昆嵛山里逗留,就颁旨加快“兵马坑”的着色了。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旨意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却突然接到了密报:民间流行着一个传说,对陛下非常不利:一个民女叫孟姜的,去寻找修长城的丈夫。丈夫累死,埋在长城脚下,民女大哭,竟把万里长城哭倒了。此说在齐地尤甚,言言凿凿地把孟姜女说成是莱子国人,绘声绘色地说她的贤惠美丽,所以感动得天下人与她一起痛哭,这才令万里长城同时崩坍。

这个奏章却让秦始皇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了。他想发作:“纯粹是胡说!造谣惑众。长城分明还纹丝不动地屹立在哪里。”然而,人家却分明是在讲故事,本来就说明白了是“编瞎话”,你秦始皇要去认真,实在只能表明心里有鬼了。他想不理:“我秦始皇乃千古一帝,功盖先王,有目共睹,彪炳史册,众人齐呼万岁,永垂不朽。”然而,这个“瞎话”却分明有损于他的高大形象,不!简直是往他的光辉形象身上泼污泥浊水,戳穿了他丰功伟绩的神话。

人们会说:这个故事集中地表现了民众的情绪,曲折地反映了民间的怨愤。这群浑蛋!你会编,没有我会听!难道朕看不出来尔等的反骨吗?你们扇动造反的恶意是昭然若揭的!我再愚钝也会明白:这“瞎话”是冲着朕来的。任其传播,那万里长城就真的会变成“纸”的了。在人们心目中它将成为血泪的象征,真的被一个叫什么孟姜的女人“哭”倒了。

想到这里,他从龙座上立即跳起来,厉声地喊:“彻查!彻查!”李斯刚要领旨而去,秦皇又气急败坏地说:“务必要找到始作俑者,枭首示众!”

然而,无论怎么折腾,就是找不到“始作俑者”。在民间许许多多的炕头上。白发苍苍的老妪,都会对着围坐的孙男甥女,讲述孟姜女千里寻夫的血泪,在道边到处可见的牲口店,胡子拉碴的汉子,也会对投宿的陌生客人,津津乐道坚贞女人的悲剧。人人会说,可是都没有“知识产权”,脍炙人口却都不肯掠人之美。难死了各级地方官员,他们都想邀功请赏,可是都找不到故事的源头。

秦始皇大为恼火,下令:“把听者也抓起来!”

然而,不出三天,各地的牢狱都“人满为患”了。

秦始皇眼瞅着流传的范围越来越广,传播的情节越来越细,他扑灭的力度越大,越成为燎原之势,只能仰天长叹,徒唤奈何!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说:“顺其自然吧!”

他感到十分悲哀:

齐地的人太聪明,竟有如此让他无可奈何的办法来发泄对大秦帝王的不满,他在这里已经反复折腾,“颂秦德”,可是才返回几年,就产生了如此“效果”,巧妙地骂了他,他还只能装聋卖傻!“齐人难斗哇!”他哀叹。

他感到十分悲哀:

帝王的无上权威在齐民中竟然毫无作为。他可以号令天下官吏,诚惶诚恐地由他随意摆布,可是无法在民间“钳口”。他无法派官吏到家家户户的炕头上封住老太婆的嘴;也无法让衙役到街街巷巷的小店中弹压赶车人的口。帝王的嘴再大,也盖不住天下人的嘴呀!

84 权力欲,恶膨胀,渔家女坚贞不屈

回到咸阳宫的秦始皇,未免志得意满。天下统一他竭精殚虑,统一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现在天下粗安,几个大的项目或者告竣,或者疾进,他就由疲惫而生出安逸之心来,是到了我该休息的时候了。

这时,阿房宫里的六宫粉黛就有了本来的意义。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以往戎马倥惚,他顾不上享受声色,现在就有了“补偿”的要求。年富力强的岁月已经不多,周天子夜御十女,我也是天子,何必苦了自己?何况,那些六国的美女正渴望朕的宠幸呢!

于是,他像所有的帝王一样,未免有点放纵自己。很快,身子虚弱了下来,床上床下都有点力不从心。

这时,他反而把心思集中到男欢女爱的那件事上来了,常想女人。

他这辈子实在不缺女人,无论在称帝之前,还是在称帝之后,女人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件可以随意穿脱的衣服。只要他高兴,可以剥光任何一个女人的衣服。他看惯了渴望与他尽欢的羞涩,习惯了战战兢兢的期待,还从未看见过有个女人敢于拒绝他的求欢。当了皇帝之后,只要亮了身份,所有的女人都会求之不得地投怀送抱。唯一的例外发生在齐东,那个叫做“天尽头”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村姑娘,竟然敢对他讲什么“非礼勿动”,敢于在他已经萌动了让他侍寝的愿望之后,拂他的雅意飘然而去。

这是刻骨铭心的!一个男人的追求遭到女人的拒绝,那是奇耻大辱,何况他是帝王!帝王的意志是不容违背的,他要睚眦必报。

于是他授意还未当上丞相的赵高。

“去!把那里所有叫玉兰的,统统给我牵回来!成了亲的也要!我就是要找那一个,让她明白,当年她拒绝的是什么人!”

成串结队的玉兰都被秦始皇赶回去了,唯独不见渔家女的身影。这时,那个“削职为民”在家韬悔的胖知县就抓住了机遇;他让齐郡太守将女人进献皇上,不仅官复原职,而且擢为赵州太守。

秦始皇一见渔家女,就被玉兰的一脸正气逼住了。这是一张渔家少妇的脸,红润,光泽远胜过闺女时,更显示出一种成熟。她不亢不卑地等着皇帝的垂问。

皇帝开口了:“看看我的皇宫,知道我是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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