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到底是远,柳明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才在九月底出发了。临行前特意找了村长柳立成,让他多加照顾下家中留下的老弱,并且,跟他提了提,准备秋收之后在家边上再起三间房子做醋坊的事儿。
“也成,村里头在山边那儿划了一块地要准备建酒坊,到时候就一起建了得了。”柳立成知道她的打算后就随口应承下来了,隔壁村其实有个小醋坊,是祖传的手艺,但他儿子有出息,这眼看着就要没人接班儿了,柳明月来得刚刚好。
有了这么个小醋坊,他们村也能热闹些,也是好事儿。
“那可就麻烦哥哥了,这些钱先放着,您要是用得着就先用。”她将自己准备好要建房的钱放到柳立成那儿,顺便跟他闲聊,“听说镇上下文件来了,土改后,怕是族里的这些田地都要分下来,以后酒坊的米可怎么算?”
柳明月密切关注着这些信息,柳家村是聚族而居,没有地主,自然也没有可以被打倒的对象。可边上的邱家村可不一样,那边更靠近镇上,两个地主都是有钱的,圈起来的地也老不少,这么一道指令下来,都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其中一个是邱家本族人,家里头有钱,但是平日里对村民们都挺好,风评不错,倒是不慌。可另一个就不一样了,本身作风就不好,又是外来的,已经卷着重要的东西准备跑了,他家也被村民们洗劫一空。
还留下两个曾经跟着他的姨娘,也是村里头的姑娘,也不知道日后是个什么打算。邱家村的人前些日子还开了会,说是要商量怎么处理另一个地主,各种呼声很多,叫人看着都心慌。
另一边的牛家村显然就平静很多,从柳明月这儿得了个方子,投入到羊毛大业中。如今快到秋收了,原本好些人都打算把自家的羊给杀了补身子的,如今倒好,羊反倒成了大爷,但剃毛的也多。
柳明月还收了一筐羊毛,是牛兰芳给送过来的谢礼。她已经让阿香上山找些野果子,深紫色,染出来后准备给家里的姑娘们做个小披肩,也不算是浪费了他们的好意。
柳立成自然也是知道附近的情况的,不过柳家村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他在村里头积威甚重,不仅仅是因为他爹以及家族的支持,更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有本事的。政策这个东西,他也深入研究过,对柳明月的担心不放在心上。
“我们村不一样,我估摸着这国家的政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今是建国初,收拢人心用的罢了。真把地主都打倒了,大家分了土地,之后呢?!”他可是知道,国家跟隔壁老大哥走,对外宣称是社会主义,那共产才是最后的目的。
他们这也算是响应国家的政策了,肯定没问题的。至于村里头的人的想法,敢有小心思那几个都不是爱冒头的,若是真敢冒头,那他可不会客气。
见多了这些,知道一些实情的柳立成对柳明月倒是难得更和蔼了。这是自己的族妹,还是师傅的独女,怎么着也要护着她,不叫她如同隔那些受苦难的内眷一般。小事上多有照顾不说,大事儿上也尽量帮着扛,他也庆幸,柳明月遇上了老陈头他们,好歹有个家。
不过作为一个农家汉子,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对着柳明月还是掏心掏肺地说道:“我听你嫂子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若是看中了也不要迟疑犹豫,你还年轻,往后这几十年的人生,总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
尤其她是个女人,还是温婉的女人。
柳立成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见柳明月笑着点头,便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你嫂子说你在找人买蚕丝被,昨儿我老丈人来了一趟,说是给你准备了两床,这钱我就先给他,作坊的不着急。”
说罢,不管柳明月的欲言又止,径直往家里去了,挥了挥手算是跟她告辞。
“明月,你进来看看这些够不够?”秦嫂见柳立成走了,在厨房里头招呼道。她给烤了些馕饼,准备让他们路上可以填肚子,这会儿还要叫柳明月过过目才放心,“这两瓶酱是刚做的,应该能放一段时间,也带去吧。”
前些日子阿香跟着小伙伴在山上采到的蘑菇,正好老陈头那天买回来一大块牛肉,柳明月就给做了牛肉香菇酱,秦嫂就学会了。昨儿老陈头又买了牛肉,她就割了一块下来做了酱,这会儿倒是正好用上了。
柳明月见她忙前忙后地都没歇过,赶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顺便劝到:“嫂子,也别太劳累了,自己该休息休息,活儿是干不完的。”尤其是对她这种眼里有活儿的人,根本就停不下来的。
其实这么大一家子,活儿还是很多的,光是洗衣做饭都足够耗尽她一天的时间,尤其还要照顾几个孩子。阿香更多的时候是帮着做些别的事情,家里的鸡鸭羊都要吃,为了防止生味儿,还得每日打扫,除此之外,还常常上山,带回来每日新鲜的食材。
当然,柳明月也没闲着,她给孩子们上课,固定下来的时间照顾院子里头的花草和菜园子,然后还得裁衣纺线,为过冬做准备。
秦嫂倒是已经习惯了,她也没觉得自己做这么些活儿就累着了,挥挥手说道:“这有啥,以往我在老家的时候还下地呢。”那才是真的累惨了,尤其是播种和收获的季节,腰都没直起来过,忙一次得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