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后半夜接近天明的时候,其他人都睡过去了。
木寒汀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往她这边凑过来,一只手往她腿上摸。
没有任何犹疑,她双手同时扣住那人小臂和手背,用力一拧。
只听得“咯吱”一声响,男人爆发一声惨叫,疼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当即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苏子易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从地上坐了起来,看了眼木寒汀旁边那人,问:“发生了什么?”
男人没有回话,侧卧在地上,右手抱着左臂,左手小臂明显地骨折了。
苏子易一脸迷茫,扭头看向木寒汀。
木寒汀仍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看上去一晚上都没挪动过,她双手放在膝上,撩起眼皮,冷不防地瞥了眼地上那惨叫的男人。
“黑鱼大哥!”男人抱着手臂,往黑鱼那边爬过去,哭诉道:“我什么都没做!你看她!竟这般歹毒!”
早在听到响动时,黑鱼已经起身了。
看着面前这一幕,他脸色彻底垮了下去,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人,眼神恨不得将他碾成渣子。
“木姑娘洁身自爱,没事碰你这肮脏东西做什么?”黑鱼声音低沉、有一股从肺腑中发出来的厚重感,睨了他一眼道,“木姑娘什么话没说,你倒开始反咬一口了?”
男人表情僵住,抬起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黑鱼。
没有人出声,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人像是看笑话一样地看着他。
黑鱼说的没错,若非这小子主动去招惹木姑娘,人家一千金之躯,会碰他一下?
大家都不是傻子,还倚仗木姑娘活命呢?
一个个都恨不得将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就这脑瘫还跑去招惹她?
真是死不足惜。
察觉到众人的情绪不妙,男人心里咯噔一下,扭过头朝木寒汀磕头道歉,忙不迭道:“小奴该死,小奴罪该万死!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小奴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碰到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木姑娘,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了,小奴给您磕头,求求您了……”
木寒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记得这人,是个十足的色痞。
同样的事情上辈子也发生过:搬石头的时候,表面上过来帮她忙,却故意不小心摸她手背;看她有些站不稳,假装好心来扶她,手却往她臂弯去试探;以及……趁着人多的时候,故意往她身上蹭。
色痞没有多大胆子,只想浑水摸鱼,悄悄占她便宜,没想到刚一出手,就被木寒汀狠狠教训了。
她厌恶这种人。
反正他上辈子死在了荻奴人手里,这辈子大不了换一个死法,早点去投胎也好。
看到这里,苏子易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要破口大骂,而这边黑鱼直接动手了。
黑鱼目眦欲裂,抬起脚,照着那色痞的脸猛地一阵踹,脚镣碰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很快那人被踹得五窍出血,求饶声断断续续。
他踹得实在太凶狠了,连同伴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去劝:“这样……会把荻奴人引来的吧?”
黑鱼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竟是要将那人活活殴死!
外面的荻奴人听到动静,立刻愤怒地挥着铁链过来了,不由分说一顿乱抽,抽得山洞里飞沙走石,惨叫声连连。
这种时候,咬紧牙关默默挨打是最好的。
荻奴人见谁跳脱,就专心抽谁。
荻奴人进来的时候,苏子易不假思索挡在木寒汀面前,动作格外小心,生怕触碰到她,又怕她挨了荻奴人的鞭笞。
但苏子易没挨到打,木寒汀也没有,除了荻奴人一开始的胡乱发泄,大部分鞭子都落在黑鱼身上了。
荻奴人抽他,他仍要去揍那名骚扰木寒汀的奴隶,最终那名奴隶没被揍死,反而黑鱼被荻奴人抽得半死不活。
两人分别被捆起来,奄奄一息地吊在山洞外面的树上。
黑鱼付出如此代价,就是为了给木寒汀表态:谁敢去招惹木寒汀,他黑鱼与谁誓不罢休。
这之后,这伙奴隶们对待木寒汀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白天干活的时候,会主动帮她分担点活,会客气地称呼她,会替她挡着荻奴人的铁链……
私底下,苏子易也同她说:“黑鱼在讨好你,他知道你哥他们会来救你,想一道被救出去。”
语气有点酸。
木寒汀知道苏子易不喜欢黑鱼。
他没有其他恶念,纯粹是看不惯黑鱼平时的作风,不满意他接近木寒汀而已。
在她的出逃计划里,黑鱼和苏子易都是关键的一环。
她希望苏子易能放下对黑鱼的成见,乃与他道:“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活下去,除了真正该死的荻奴人,其他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
“可我就是不喜欢他讨好你的样子,”苏子易皱起眉头,气恼了一会,又自觉失态,低声说,“抱歉,是我多言了。”
“没事,”木寒汀语气温和,“子易,我理解的。”
他不想要心怀不轨的人接近她而已。
说到底,苏子易的考量又有什么错呢?
苏子易叹了口气,心里千回百转地想着。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过于小肚鸡肠了,黑鱼那伙人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另一方面,他想到自己刚被抓来的时候,黑鱼和他的同伙们欺压他、捉弄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诸如此类,实在令他无法对黑鱼这个人产生好感。
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黑鱼和他的同伙,木寒汀也不再多说,和其他人一样,他们来来回回在山里头,一块一块徒手搬运石头。
荻奴人野蛮未开化,除了一些从修士和外地人手里抢来的东西,他们连基本的生产工具都没有。
“有个推车就好了,”木寒汀说,“这样一趟可以运送一车山石,提高效率。”
苏子易却表示担忧:“荻奴人之所以不杀我们,就是想留着我们搬运山石,等这些活全部做完,他们会把我们全部杀掉,既然如此,若真弄来了推车,也只会让我们死的更快而已,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一天是一天。”
他说的不无道理,上辈子他们的确是这样想、也这么做的。
但这次木寒汀不打算苟,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于是她道:“以推车的速度,要将天坑填上,少说也得花半个月的时间,而这半个月足够我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