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总以为不提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谢华此刻不是不肯说,他只是觉得心力交瘁,他并无意瞒女儿什么,只因此事与菲儿的死并无关系,他想埋在心里永不再提起。
可谢英的到来,还是让这一切翻到了明面上,他深深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便是。”
清芷顿了顿,还是说道:“父亲放心,谢府的荣辱,我同样在乎,如果您信不过女儿,那我就再也不问了。”
谢华失笑,这个丫头啊,竟然还会激他。
“哪就事关谢府荣辱这么严重了,什么信得过你信不过你的,你就会拿这样的话气我,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罢了,我今日要是不告诉你,你这梗在心里早晚得出事,与其让你一顿瞎猜,不如我与你说个明白。”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谢华也寻了个位置坐下,慢慢说道:“当年确实是我与你大伯父一同遇见的你阿娘,我们瞧她可怜,都生了恻隐之心,可大哥问关时博要菲儿的事情,我起先并不知情,我若是知道,必然不会……”
纵然他心中万般悔恨,可就是这样阴差阳错,他与菲儿走到了一起,大哥知道后大发雷霆,说出去甚是可笑,谢家的两兄弟为了个女人差点反目成仇,老太太视为奇耻大辱,勒令任何人不得外传。
那段时间啊,如今想来真是黑暗,妻子要与他和离,亲兄长要与他反目,长姐逼他交出菲儿,所有人都在逼他,菲儿不愿让他为难想私自离了,却发现已经怀有身孕。
菲儿被老太太接回谢府后,他与大哥的关系差到极点,老太太忧思成疾身子一直不好,他有心求得大哥的原谅,但大哥似乎铁了心要与他生分,见了他每每都要冷嘲热讽,那段时间是他回想起来都心痛麻木的过往。
他是个直脾气,大哥那儿一直不肯和好,他也不再讨好,与大哥几乎到了话都不说的地步,同朝为官,也是互不搭理,就那样过了很久,他们曾提出分府别住,只不过老太太那儿一直别着。
再后来菲儿难产而亡,他与大哥还是生分了一两年,才在老太太和几位族老的劝和下缓和了一些。
清芷听着父亲慢慢讲起这些往事,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难怪父亲和老太太都不要她再追查,难怪父亲曾说如今一家人的和睦,是经过多少年消除芥蒂、磨合之后才回到当初的,这些事既已深埋心底,再提起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和你大伯父这些年瞧着亲厚,但也貌合神离,曾氏是我一直亏欠了她,只能用一生去弥补,大嫂与大哥之间也因为这件事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姐一家直到今日才又重新见面,却并非为了亲情。”谢华摇了摇头:“清芷啊,当年的事是一笔糊涂账,再提起来,大家心里都不会好过,所以我不愿让你查,也不愿你再追究。”
“我明白了。”清芷点头应下,纵然这一切并非阿娘所愿,纵然她也是受害者,但终归是因她而起,所有人都不愿提她,也在情理之中。
谢英一家突然来京,又将当年的事摆在了大家面前,清芷怔了怔,突然一个激灵说道:“大伯母一直都是清楚的吧?您与大伯父闹得不可开交那几年,她就……不介意吗?”
为了另一个女人兄弟反目,向氏那个人又不是个能容人的,从她对袁小娘和周小娘的态度便知,虽面上装好人,背地里却没少使绊子,谢晋对两位妾室尚且不怎么上心,曾氏都容不下,更何况为了梅以菲与亲兄弟闹僵。
“如何能不介意?不过大嫂嫂看得透,她不与大哥和离,只逼着大哥不再见你阿娘,那时候我们兄弟已经不和了,他们夫妻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闹得很凶,江译和江谦整日在合安苑待着,都不敢回去。”
那时算是谢府最艰难的时候了,每日都感觉度日如年。
清芷就知道向氏那个性子不可能不闹,其实她也算是可怜人,虽是发妻,但大伯父对她,哪有父亲对曾氏半分深情,罢了,事情既然是这样,还是永埋心底吧。
温婉和林意儿出来见他们还在,上前说道:“老太太喝了安神汤睡下了,临睡前还一直在骂关家人。”
谢华止不住地叹息,摆了摆手:“都离了吧,今日之事,往后都别提了。”
宣哥儿和慧姐儿还在家,清芷和林意儿没有逗留多久,准备离开时,兰姐儿跑过来找她们,想要去靖安王府找弟弟妹妹们玩,她们自然高兴,便让兰姐儿回去问问她娘亲。
兰姐儿牵着清芷的手,撒娇道:“姑姑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不然娘亲又要说我贪玩了。”
清芷笑了笑:“你是不是不想读书,才要跟我们去找弟弟妹妹玩的?”
小姑娘有些娇羞:“才不是,我是真的想宣哥儿和慧姐儿了。”
清芷不再逗她,随她一道去找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