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屠

相远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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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透支生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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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芝有点迫不及待想让师傅知道他的存在,想把须弥戒指剩余的空间塞满石头。如果能够在石头上写字的话,他一定会在石头上刻满文字,告诉师傅他此时刻的境况和心情。但是那些石头非常坚硬,马芝即便练虚巅峰,也不能在上面留下任何划痕。甚至,马芝在想这到底是不是石头,徒有石头的外在,但说不得是什么了不起的材料呢?

如此,他更是拼命地往戒指里塞石头,先是鹅蛋大小的石头,跟着拳头大,再接着是西瓜大,跟着他开始不区分大小,施着法术,一股脑往须弥戒指里塞着。如果有人远远地看着,还以为他是遇到了宝藏一样,正拼了命地捡着宝石呢。

但塞着塞着,马芝的心空落落的,忍不住又滚落了眼泪。一颗颗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石头上,泪水随着石头被塞进了须弥戒指。他已经品咂出大石头所讲的那段秘辛。想来,师傅,你我之间的因果,原来不仅仅是百花谷我救了你,中州世界你为了我忍受神罚。还有前世,你那时候是天,是神子,刮神台上的罪人,而我是打神石上一棵芝草,机缘巧合下我们相逢在葬神谷。当你迫不及待吃了我,来缓解受的伤时,可曾想过我们已经开始了因果?

马芝笃信天一定是师傅阮刑天,想不到自己化了人,竟然和他有了同样的命运:独自一个人困在葬神谷。只不过他还好,他是一个芝草精,曾经千年万年待在葬神谷里。况且,马芝还精通草木之术,可以在谷里栽种花花草草。只不过,马芝不能想象师傅与叶如意之间的爱情,不能想象刮神台上师傅所受的神罚,还有,师傅跳下葬神谷时的心情。至于师傅一个人在葬神谷里游荡,翻滚着大石头,那又该是多么悲哀的事情?马芝穷尽思维,都难以想象,虽然说将来的某一天,百年或是几百年,说不得他也会在这里发疯,然后讲述自己的过去。

只不过,我有过去可讲吗?关于芝草的那些记忆,已经在我化人的时候成了胎中之谜。而化人后,多么寡淡的人生,修炼,修炼,即便我慵懒,没有太上心地练功,但成人的三十多年,确实乏善可陈。还有,我应该没什么秘密,除了我是灵草化人,按师傅的意思不可以示之于人,不然难免会被人抓了去熬药煮汤做药引,应该没有其他秘密。马芝忽然觉得自己的过去乏善可陈,毫无意义。

那么我应该不会对着一块石头说话,说不得我也翻滚着的大石头,乐此不疲。还有炼魂,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分离出来,用心火来炼魂,把它们都化为人,然后一起过家家。这该是多大的自虐,又该是多大的寂寞?一个人,行孤影单,迫不得已和十个自我游戏,装扮着角色,难以想象。如此,马芝竟然大悲起来,原来,化身为人,竟然要经受如此的折磨,还不如一棵芝草好。

他停下来,看眼前这片土地。他以前作为一棵芝草,竟然存活了不知道几个千年万年,才长出九片叶子。精怪们,以九为尊,按理说下一步会脱凡成神,成为神芝,说不得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会谋得了神位,那也是这神界的一员。如此,马芝咬紧了嘴唇,原来自己曾经频临成神,却被师傅毫不客气地吃掉了。这因果,原来是如此深刻。

按理说,马芝应该恨师傅,是他破坏了一棵芝草成神的机会。可是马芝默然地站了好久,内心里竟然是暖流,两眼里饱含着泪水。他恨不起来,他不知道是百花谷化人那时候,师傅以他的样子重塑马芝,还是因为遭受神罚之箭的时候师傅冲在马芝的前面,这些或许马芝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会忍不住说出来,会面对这片荒芜喊出来,告诉他与师傅之间的因果,告诉这一地的石头蛋子,我想师傅,我深深地牵挂着师傅,信他爱他敬他。即便某一天,我神神叨叨,开始胡言乱语,我想我说的最多的,依然是我和师傅之间的因果。马芝笃定地相信,他的过去,或许仅仅属于师傅。

不想这些,不想这些,马芝收敛了放纵的思绪,让自己平静下来。哑然失笑,没得着,竟然有了神经错乱。那天真的是师傅吗?打神石是太乙门的山门,把它带出去的人理所当然与太乙门有关。师傅是阮刑天,他的名字里有天。天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以死明志,跳进葬神谷,师傅呢,他爱着叶如意,这爱可以延续将近九百年,他却只是在天空中一日日看着。唯一存疑的地方,师傅不是神,神子天生都是神,而师傅苦修近千年,才是半神。

马芝绞尽脑汁,发觉用人的思维去想问题,事情往往会变得复杂许多。还有,会发现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仿若人生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生的。

他又弯下腰,继续往戒指里塞石头。须弥戒指好像是无底洞一样,怎么都塞不满。心中念叨着,不知道那个神子是否后悔过?跳下葬神谷之前是否犹豫过?还有,身为神子,已经比中州世界的人上人还要厉害的人,却不能自由恋爱,这又是哪般逻辑?所谓的父神,又是怎样的修为,他到底在主宰什么?

身为神子,却依然要受到管制,这神之上,到底还有着怎样的主宰?马芝一时茫然起来,成为人,身为万物之灵,原来还有着许许多多未解之谜。况且,假如天就是师傅,马芝更是无法想象师傅一个人在葬神谷里的日日夜夜。他深受神罚之苦,所受的伤,马芝非常清楚。他初来百花谷时,那时马芝只是一个芝马精,但也能感觉到他病入膏肓,命如残烛,才忍不住用汁液让他吊命苟延残喘。而中州世界,师傅承受神罚之箭,浑身瞬间被烧得宛如焦炭,被马芝带进百花谷,那时候他奄奄一息,因为疼痛呻吟不断。

如此算来,马芝不知道师傅到底存在怎样的夙愿,而一次次承受着神罚之痛。他到底受了几次神罚?刮神台上,不堪忍受凌迟,宁愿跳下葬神谷去死;而中州世界,神罚之箭,引火焚身。而之前,他初来百花谷,所受的神罚又是什么原因?是否是代马芝而受的中州世界里的那次神罚?此时,马芝已经不能断定是不是同一神罚。时空的跨越,已经让他对过去、现在、未来有了疑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过去还是未来,是现在的我还是昨日之我。

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只不过,师傅,当初你看到磐石上的那棵九叶芝草,你一定是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内心的悲楚应该好了一点。当你吞下我的枝叶,有了恢复的可能,你又该是怎样,是否想着复仇,想着兑现你生生世世守候叶如意的誓言?

偏偏,你久经磨难的人,却精神分裂了。马芝不能想象你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当成孩子养,每日里在葬神谷里过家家。也不能想象你每日里滚着大石头到山顶,再哈哈大笑地看着大石头滚落山沟时的心情,更不能想象你为了出去葬神谷,而让三魂七魄轮回转世。

只不过,马芝一点也不想体验这些,师傅你是一个苦心人,你的一生或许有好的开头,却只有悲摧的结局。而我想过另外一种人生,能快乐一点就快乐一点的人生,能无心无肺就无心无肺地生活的人生。不觉,马芝想起百花谷,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想起那里的花花草草。

打住,打住,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马芝自言自语,神识重新在地面上搜索,之前扔下的灵草种子还在。他有了困惑,这葬神谷除了石头,没有一切生命,就连生命力顽强的苔藓、地衣都不曾生长,当年,为什么偏偏活了我这样的一棵芝草?还是说,当年葬神谷也有其他植物?马芝头疼起来,觉得自己想不通里面的逻辑。他的眼睛看向石头缝里被他扔下的灵草种子,想它们会不会生根发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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