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大伙儿终于是齐心协力地搭建出一座临时的棚屋,藜乐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进去休息,其余人都回家,太阳出来以后再接着继续余下的工程。
于是,大家都走了。
原本挤满了人的地方,逐渐空落起来,月光照在那一块块整齐码放好的材料上,时间仿佛潮汐般发涨,喧嚣的世界在人们的睡梦中逐渐远离。
藜乐和陈富贵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没有一人说话。
他们一直静坐在了清晨时分,安静得就像是两棵扎根在石头上的树。
等人们从棚屋里醒来,重新开始投入工作之时,藜乐从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那一身礼服上的尘灰,对陈富贵说,“走啊,我们去冥想吧。”
陈富贵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跳下来石头。
他们齐走出贫民窟,清晨的光芒仿佛露珠般淋洒在他们年轻的肩膀上,路道上的人们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白色的水蒸气从竹片编制的蒸笼里汩汩地冒出来,道路上尘土飞扬,麦子的清香包裹着泥土的醇厚。
有很多的人从远方赶来,承载着不同的货品,怀揣着不同的愿望。
藜乐转过身问陈富贵要不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陈富贵还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就在一家临近路边的早点摊子坐下,要了两根油条,两碗白粥。
零星的油花漂浮在粥的表面,藜乐细品慢咽,而陈富贵则是三口两口地把这些粮食一并塞入腹中,然后用手抹了抹嘴。
他看着藜乐一口一口地吃这些淡而无味的食物,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露出一副像是吃出了某些奇妙的滋味的神情来?
为什么一碗白粥和一根油条会令他变得如此从容,如此地...
富有神性。
不知道为什么,从不相信天地鬼神之说的陈富贵会在他的眉眼中看到了神的光芒。
以至于他会禁不住地想,如果世界上全是藜乐这般的人,那人间是否就会变得好起来,不再有那么多的混乱和不堪。
怎么越来越像米子那个家伙了...
想着想着,陈富贵揉揉额头,决计不再去想,与此同时,藜乐喝完最后一口的白粥,仿佛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起身走去正在蒸笼边的老板那儿结账,然后,又走回来拍了拍陈富贵的肩膀,示意他继续上路。
他们重新返回来那一条人流如织的路道,没一会儿的功夫,路道上的流速显然快上了几分,就像汛期时候泛滥的河潮。
沿着这条主干道,一直往城市的中心深入,如若穿越过一片树木茂盛的热带雨林,他们来到了某座竖立在雨林中央的宏伟建筑之前。
那是官僚们的办公大楼。
现在正是日常的工作时间,隔着一座森严的黑色大门望去,可以看到有很多穿着昨日那种制服的人们在走廊上的阴影处行走,在那座气派大楼的门口处进出。
藜乐走向了大门,看守大门的是一位身穿另一种制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