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路蜿蜒,处处都是河流湖泊,烈日当空,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一点都不让人舒爽。古道上一波又一波的难民漫无目的地往南走去。
这些人有的是金陵逃来的,有的是扬州逃来的,甚至还有河南山东逃过来的。清兵的追捕不算酷烈,他们正忙着瓜分江北硕大的蛋糕。
入关以来的花花世界,让满族的大小头目眼花缭乱,他们暂时忘却了开疆拓土。有人上书劝谏推行剃发令,不利于一统山河,清廷实际的掌权者多尔衮,直言道:“何言一统?但得寸则寸,得尺则尺耳。”
众多逃难的人群里,有一支和其他的不太一样。他们推着大大小小的车子,有马有骡子,而且尽是些年轻后生。车中有嘉定粮仓的粮食,没个人三餐供应,比起别的难民满脸菜色,这些人面色好上许多。人群的中间,一辆宽大的马车上,杨恕执鞭赶车,车上却一个人都没有。这里面装的全是吴家几代人积攒的财富,被装在箱子里,由杨恕运送。这是安身的本钱,一路往南侯玄演心中也没有谱,南边那些各怀异志的军阀,不知道能抵挡几天。比天将倾塌更绝望的是,侯玄演熟读这段历史,知道根本没有扶大厦之将倾的英豪。
满清的铁骑真的踏碎了江南,只能去南洋了...
侯玄演特意挑选了几个靠得住的强壮汉子,围绕着马车。如今兵荒马乱,盗贼乱兵蜂拥而起,押着一车的财宝,不得不小心行事。他自己和几个小兵一块,扮作百姓,拄着一根木棍徒步而行。不过他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敬畏而且充满期冀的眼神。
这几天赶路的途中,侯玄演的死而复生的离奇故事,被竹林在场的八百乡兵传的神乎其神。现在同行的人看他,都是半人半仙的模样。就连他拄着木棍的疲惫样子,都能瞧出一点仙风道骨来。
小仙人侯玄演现在却是口干舌燥,连话都不想说。作为一个书生,这具身体的体能,着实跟不上这样的脚程。看着身边的徐元宝,扛着一根狼牙棒,还能优哉游哉,侯玄演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一条黄色的大狗,吐着舌头跟在徐元宝的身后,不时地蹭一下他的裤脚,极为亲昵。徐元宝一家,包括护院在内,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反倒是自小养大的黄狗,机警地躲过了清兵,没有变成狗肉火锅。
小道士洪一浊盯着大黄狗,咽了一口唾沫,摇头晃脑地说道:“元宝,道爷我掐指一算,你背禄逐犬、提纲克年,十有九凶应在天元。主祸的就是这条大狗,不如宰了吃了,辟邪趋吉,功德无量啊。”
“放屁!你敢打它的主意,小爷先给你一棒子,让你有血光之灾。”
洪一浊不死心,继续信口说道:“你不听道爷的金玉良言,只怕马上就要倒霉。”
徐元宝忍不住骂道:“还能怎么倒霉?就咱们这样,还能更倒霉不成?”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卷来黑云遮天蔽日,天色都暗了下来。
咔!天空一道弧形闪电,暴雨如注不请自来。
“XX,你这张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