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惊醒,意识迷蒙,鼻尖有淡淡血腥气浮动,周围黑黝黝只有黯淡氤氲的光影。
手脚像被什么固定着动弹不得,我挣扎了几下无果。
这又是哪里?我还在梦里?
黑暗里似有道眸光阴火闪动,一个森冷阴鸷的声音缓缓飘来,尖锐地划触过耳膜。
“张夫人,还不说吗?”
我一个凛冽,这个声音……
“沉默的代价是什么,恐怕夫人您还是不够清楚。”
没错,这个声音就是赵高!心神震荡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是被绳索捆绑固定着。
又听他诡异一笑:“不过也要多谢九壬司的推波助澜,儒家已被帝国剿灭。”
一股不知何处涌上的悲恸让人窒息,神经如绷直的弦几欲断裂,浑身的细胞似乎都因惊恐而颤栗着。
心底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是我害死了他们吗?是我?
不会这样的,绝对不会这样的!儒家…….小圣贤庄…….还有掌门师兄,子路师兄,荀师叔,他们武功那么高深一定能逃过一劫!可是他口中的推波助澜又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头痛欲裂,周围的空间忽而都被敲碎,扭曲在一起,瞬而把我抽离。恍惚又似回到穿越时空的那一霎,急速的坠落,星光碎裂黑云幽邃,光影溅射。
“不是我!不是我!”
我重重的喘气,思绪混乱不堪,浑身燥热,却是一身的冷汗,耳边是侍女们焦急的询问。
“九壬司大人……..九壬司大人!您没事吧?”
自己的手指还无意识的紧紧抓着床单,直到有了些许清明,才松了开来。胡乱的抓过侍女递上的温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是醒了吗?”我望了望四周,猛敲了几下脑袋,终于确信自己的确是刚睡醒。
原来一切真的只是梦!真是太好了!我如释重负,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泪水却忽而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我多么庆幸所有的恐慌都是虚幻一场,可为什么那么的真,真的可怕…….一闭上眼,那些片段就阴魂不散般地不停在脑海回闪,逼真得能回忆起所有的细节。
“九壬司大人,要传太医吗?”
我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定很是吓人,忙抹掉泪解释道:“没事,只是噩梦而已。”
抬眼望了望了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大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不待我再问,侍女便禀报道,“昨晚是月神大人送九壬司回来,月神大人交代祭奠的时间已经确认她会代九壬司禀报公子殿下,请九壬司大人好好休息便可。”
“好的,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请他们都退下,一个人又独自怔愣坐了很久,才把自己刚才丢的魂给找回来。我想我该把那个可怕的梦扔到脑后,现在最紧要的是联络到天明他们。只是蜃楼巨大无比,我也无从查找,再加上扶桑叶没有任何显示线索,不由让我担心,会不会正如星魂所说,那个迷阵的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没有明确的线索我也不能大动干戈,免得太过行踪可疑。这里唯一的朋友也只有语琴了,我便找她闲聊顺便在蜃楼上到处走走看看会有什么线索。其实她也是刚来蜃楼不久,对这里情况了解的着实有限,不过却得到了重要的信息,她昨日看到天明三人出现在了蜃楼之上,在甲板上与大司命对阵。天明他们虽然不是大司命对手,却在最后忽然凭空消失躲过了大司命致命攻击。语琴这才明白了为何扶苏决不允许她与儒家有任何瓜葛,也明白了上次扶苏到访儒家的缘由。她不由唏嘘,曾经一同丝竹弄舞,嬉笑打闹的少年竟然就是帝国通缉的叛逆。
说道这里,我们都有些默然,闲云慢步的回廊深幽,思绪也跟着眼前的路蜿蜒曲折。
直到路过一个露天的庭院,我不禁停下脚步,因为庭院里长着几棵高大的木棉树。在小圣贤庄也有许多这样的木棉,清风吹过,洋洋洒洒的棉絮扬起的是张良悠扬的笛声,是他在默默指引着我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
我望了半响,语琴也并没有问我什么,只是同我一样,目光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致。
何为知音,就是这样,她似乎懂我为何一言不发又为何驻足在此。
“公主,难道你没有质疑过我?”
我问的突兀,她微微一愣侧身望我,散在她肩头的细碎棉絮轻轻飘起,又顺着她衣摆的弧线缓缓零落。
她又微微一笑似有所感,叹息若吟:“我只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朋友,何况皇兄已盘查过儒家且已有定论。这个天下,谁是谁非语琴也不想伤神呢,我只想……”
她说的没有错,谁是谁非又是谁能说清的?在将来,她的父亲她的兄弟姐妹都会被那一个人所害,到那时她与我,她与颜路,与我们都会是一个阵营。对于她来说这是悲还是喜呢?
我喟叹了一声,又扯出个坏笑,冲她挑眉道:“公主只想什么?只想我们家温润如玉仪表堂堂温柔体贴的…….子路师兄对不对!?”
语琴脸颊飞过一片红霞,低头拿出颜路的玉佩:“张夫人,你和我说实话,这个玉佩是不是他真心要送我的?”
“额…….这个么,这个的确是子路师兄祖上传下来的确认无疑,而且是天天带在身边的哦,这不是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吗?。”我盯着她越发烧红的脸,煽风点火道,“子路师兄平时话本来就少,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两个一起弹琴的时候难道公主没感觉出来他隐藏在内心的深埋的无法言说的什么…….”
她别过头去:“好了,别取笑了。”
我凑近她耳边不容置疑道:“公主,如果你说没有,我可不相信。”
“还说…….”
“不过公主,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李斯大人有没有和公主你攀亲的意思?”
语琴脸色一变,苍白之中掩不住一闪而过的黯然。
“张夫人如何知道的?”
我干笑:“猜的…….李斯大人家的儿子不是娶了好几个公主了吗?而且上次在儒家,你那么多人面前出头帮子路师兄说话,明显看到他脸色别提多尴尬了。”
语琴苍白的脸色又一红:“张夫人,你还取笑我!”
“哪有……其实子路师兄也很被感动。”
语琴目光带了一丝欣喜又带着一丝气恼,瞪着我。
我摆摆手解释到:“我是说真的,真的很感动!他只是不表达而已,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他表达,回头他一定会谢我帮他这个大忙!”
“张夫人!”语琴警告道,突然伸手过来,在我腰上挠了几下。
她居然知道我最怕痒了,我连忙弓着腰躲开。
“遵命公主我真的不说了!”
“没想到真的很管用。”
“管用?”
“张良先生说,如果夫人你不听劝,可以抓住你的要害。”
“要……害?”
语琴轻轻一笑,神秘道:“怕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