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茶……”
宇文冥川端起来,研判的目光,淡金的茶汤却并不入口。
董阡陌绕到另一侧落座,没好气地问:“这茶有什么不妥吗?”
宇文冥川放下茶盏,道:“打从让妹妹的迷药放倒过,对你这里的东西不得不留神一二。”
神情怎么看都有几分委屈?
董阡陌笑,“世子不敢喝我的茶,倒敢拆了我的家。”
宇文冥川貌甚无辜,坦言,“轻易见你不着,急得很,于是我悬赏求得一计,手下人给出的主意。”
“哦?什么样的好主意?”
“董太师的同僚放消息给他,说他新得的大宛良驹其实是我的心头好。不出几日,你父亲就打算献马给我。于是我提出来府上试马,你父亲欣然应允。不料大宛马突然失控,奔进你的院子里。”
“不料?还是正如所料?”董阡陌挑挑眉。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行,这样说还算实诚。
“嗯,”董阡陌森笑,“还顺便拆了风雨斋四面的围墙。”
“随我来的一干人不知缘故,还以为我真的试马出了事,于是狂奔追至。真是抱歉。”
“呵,不敢当。”董阡陌笑,“能把风雨斋踏成平地,来的人不少吧?”
“侍卫百余人,”想了想又补充,“都是骑兵。”
“一百人就把青砖踏为漫天的粉末,造成千军万马的声势,战力不容小觑呐。”
“过奖了。”羞赧状。
“……”
她一点夸赞的口吻都欠奉,偏人家有本事当成恭维话来听,她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无言对坐片刻,彼此都没有回避对方眼神。
他的注视是静潭一点流光,深井一片月影,哪怕被余光扫过,都免不了产生一种窒息的错觉。
她的目光却是雨夜里的一盏琉璃宫灯,外面风大雨大,暖黄的灯火只管自己方寸之内的明明灭灭,余者不问。没有侵略,却也不容侵犯。
这一番对视较劲,她不算输,宇文冥川也没有赢。
董阡陌自取一杯茶轻啜,宇文冥川见她用过,才开始用他的那杯茶。看来真的对董阡陌的余威犹有余悸。
茶罢,董阡陌道,“世子没话说便罢,若有什么说的,还是在家中长辈来之前先讲明,万一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误会?”宇文冥川纯然好奇的样子,“什么样的误会?”
该聪明,该通透的时候,他又变笨了。
“世子,”董阡陌循循善诱,“刚刚你自己不是说了,你才稍稍透露了喜欢我父的大宛马,他就来主动送给你。”
“哦。”
“所以说,对我的父亲而言,不论是一匹马,还是一个女儿,只要是入了世子法眼的物件,都可以当成随手送出的礼物。”口吻里是冷冷淡淡的嘲意,“因此你千万不可使他误会,你在我这里小坐是中意了风雨斋的什么人或物。”
“……”宇文冥川听得若有所思。大概,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把话说得如此直接,不留余地。
“这也难怪父亲,”董阡陌笑了,“谁让豫亲王府的银子太多。这世上对银子不动心的人只怕不多,谁不想跟世子交个好朋友呢。”
“……”
宇文冥川半闭着眼,长长的眼睫投映在晶莹如玉的侧颜上,仿佛美玉熔铸而成的人,让最花容月貌的女子都逊色下去。
他薄唇抿成一线,似乎正考虑着什么事。
即使静静坐在那里,他也是丰姿奇秀,予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世子?”
“唔。”
“世子大费周章寻我,说明你的来意吧。”
“你呢?”没头没脑的,宇文冥川反问道。
“啊?”董阡陌眨眼。
“你说这世上对银子不动心的人只怕不多,那你呢?”原来他问这个。
“我么,”董阡陌笑了笑,轻快道,“我当然和多数人一样,巴不得跟财势滔天的世子做个知心好朋友呢。”
“是这样么……”他的神情忽明忽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