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掳那日,灰衣人带着她飞檐走壁,穿过鳞次栉比的屋舍,找到一间马车行,雇车出了城。一路向南行了大半日,停在一处废弃的村舍。
灰衣人刚解开她的穴道,杨怀瑜将藏着掌心的树枝刺向他双目,身子却借势向外掠去。灰衣人武功高绝,随手一格,树枝变了方向,后发先至,击向她脚踝处。杨怀瑜腾空躲过,再度袭击灰衣人。灰衣人一味闪避,却不还手。
堪堪过了近百招,他才森然出声,“身为南宫后人,你爹竟没有教你南宫家的功夫?”
杨怀瑜反问:“你是谁?”
灰衣人道:“南宫逸。”
呵,南宫逸!她的祖父!造成这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竟然还问她爹为何没教她功夫。
杨怀瑜冷笑中带着激愤,“我爹怎么样了,难道你不清楚?我的功夫你瞧不上眼,却是我娘一招一式教给我的。”
南宫逸愕然,原本浑浊的双目突然精光四射,声音变得尖厉:“你爹怎么样了?”
杨怀瑜嚷道:“他死了,死在你安排的局里。”
那日,杨怀瑜第一次见到他发狂。
眼睛涨得通红,疯子般嘶吼着,拍向院中的槐树。槐树约一人合抱粗,南宫逸一掌一掌击向树干,每击一掌,树干就晃动一分,数不清的树叶飘落下来。直击了十余掌,大槐树岿然倒地,压塌了本就残破的院墙。杨怀瑜心下骇然,想趁他神智迷乱时逃走,没想到才刚跃起就被他抓住手腕。
血红的双眼盯着她,南宫逸把她的手攥得生疼,另一只手在她身上关节处点了几下。杨怀瑜开始还运功抵抗,到后来却觉得力气在一点点流失,浑身酸软无力。
想到童年练功的辛苦,想起姨娘严厉的教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南宫逸渐渐松开她的手,神情变得柔和,“你就跟着我,哪里都别去。”
她不想跟着他,可是走不脱。
南宫逸自山顶下来,狂性已过去,眼中的戾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温柔,“西月,你饿了吧?祖父给你找东西吃。”
杨怀瑜拒绝,“我不吃你找的东西,我要去镇上吃。”
南宫逸阻拦她,“西月,不要随便吃别人端来的东西,有毒。”
杨怀瑜道:“我不怕中毒。你不吃就在旁边看着,我去吃。野果子我已经吃够了,田里的生瓜生菜,我实在咽不下。”
南宫逸看着杨怀瑜瘦小且苍白的脸,犹豫片刻,下定决心般道:“好,祖父带你去镇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两人行至镇上,杨怀瑜寻了家饭馆,要了两盘炒菜。南宫逸则去小摊上买了六只包子。杨怀瑜问:“你怎么买包子吃,不怕别人下毒了?”
南宫逸道:“我亲眼看着他包,看着他蒸的。”
杨怀瑜笑道:“你只看到他蒸包子,怎知肉馅或者面皮里没下毒?”
南宫逸脸色大变,张口吐出嘴里的包子。
也不知他到底遭遇过什么事,戒心如此之重?
杨怀瑜心道,你吃进腹中的怎么办,还能剖腹取出来?
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怕南宫逸听了,当真切腹。
叹了口气,杨怀瑜道:“那小贩既不知你腹饿,又想不到你会买包子,更不晓得你会买哪只。难不成他天天在此做有毒的包子专等你来买?倘若别人买了,岂不是害了无辜之人。”
南宫逸听了,问:“那你说,这包子吃得吃不得?”
杨怀瑜不说话,从他手里取过一只包子,张嘴咬了一大口。
南宫逸急了眼,将剩余两只包子捂得紧紧的,再不肯让她碰到。
杨怀瑜指着街上往来的贩夫走卒,道:“这些人跟你无冤无仇,又不认识你,犯不着给你下毒。所以,尽可以放心吃。”
南宫逸听了,三口两口吃光包子,眼睛直勾勾看着烧饼摊子,道:“我还想吃烧饼。”
杨怀瑜笑笑,给了他两文铜钱。
夜里,南宫逸又要带杨怀瑜去庙里歇息。
有了晌午的经验,杨怀瑜坚决不去,“天气这么冷,我又没有功夫护体,染了风寒怎么办?要去,你自己去,我要住客栈。”
南宫逸很为难,低声道:“他们会将你关起来。”
杨怀瑜也压低了声音,“你看,那些人都没有功夫,即使把我们关起来也不怕,你会救我出去,对不对?”
南宫逸看了看客栈的掌柜小二,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