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瑜笑道:“你说的对,大人果然不喝我沏的茶。”
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青楠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叫,“你是故意的。”
杨怀瑜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茶壶是你家大人摔的。”说完自顾自往前走,似是自语,“明日是否做些点心送给大人尝尝?”
青楠脚步顿了顿,“我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碟子。”
杨怀瑜促狭地笑,“这种把戏,一次就够了。”
青楠气结,大人怎么能看上这个女子,外面看着温婉娴静,骨子里却一点不省事。
杨怀瑜心情极好地坐在偏院的花厅绣花。
花厅后窗有片竹林,竹干粗若碗口,细如笔杆,密密匝匝地。微风吹来,竹叶婆娑,沙沙作响。采薇一边分线一边道:“看着竹子,好像还在紫英苑似的。”
杨怀瑜莞尔。
韦昕心思的细密就体现在这点点滴滴的小事上,他什么都不说,可是只要用心就能体会到他的苦心。
杨怀瑜想了想,看向青楠,“你去厨房看看,现下做百合酥,什么时候能得?”
青楠奇道:“夫人不是说把戏只玩一次?”
杨怀瑜笑了笑,“做来吃,不是玩把戏。”她的眼眸映了竹林的青翠,犹如两块澄明的碧玉。整张脸发出晶莹润泽的光芒。
青楠还欲再问,采薇催促她,“姑娘吩咐你,你去便是,哪来这么多问题。”
青楠不好意思地离开。
晚膳时刻,饭桌上就多了一碟百合酥。杨怀瑜只尝了一块,剩下的让采薇放到红漆雕花食盒里,自己拎着回到卧室。
打开帘后的木门,沿着长廊,走过热气氤氲的温泉,穿过重重帐幕,便是书房。
韦昕正伏案写着什么。
家常旧的素白长袍,式样简单的白玉发簪,杨怀瑜看着他的背影入迷,内心的满足一点一点漾出来。她想过去抱着他。
韦昕却突然回过头,“不如到近前来,看得清楚些。”
杨怀瑜像个犯了错被抓住的孩子,窘迫中带着些不满:又是如此,尽管她的脚步极轻,尽管他并不会武,可他每次都能知道她的到来。
韦昕接过食盒,“做了什么好吃的?”盒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九块酥香甜美的百合酥。
他刚用过饭,且夜里并无吃宵夜的习惯。
杨怀瑜有点害羞,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小心思。
韦昕心里一动,拿起一块掰开,大部分给了她,小部分放入口中,“味道还是那么好。”
杨怀瑜脸上绽出惊喜的笑容。原来,他还记得啊,当初在破庙里,他们就是如此分吃一块百合酥。
韦昕凑上前,呼吸暖暖地萦绕在她的耳畔,“跟你在一起的情形,我都记得。”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杨怀瑜掩饰般躲开,见案上墨汁不多,遂自动请缨,“我替你研磨。”
韦昕点头,轻笑,“有劳娘子了。”
娘子,娘子,他已叫得极顺口,她还不曾唤过他相公。
一时有些心猿意马,杨怀瑜忙收住心神,视线落在案头的澄心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似乎是望江改道之事。
杨怀瑜心一沉,望江水患其实并不为惧,又是刚清理了河泥,一两年内可保无忧,韦昕怎会生出改河道的想法。
视线由澄心纸慢慢移到韦昕脸上,这才发现他鼻梁很挺,侧面的轮廓其实有些刚硬,并非一贯表现出来的温润如玉。
这样的男子,是有担当的。
杨怀瑜放下心来,与他在一起,什么事都无需担心。
韦昕写完,收起面前的纸,起身自抽屉里取出一张图,用和田玉镇纸压平了,“今天把宅院逛了一圈吗?”
杨怀瑜摇头,“没有,起晚了,连第三进院子都没走遍。”
韦昕指着图纸,“这是正门,通常都关着。另外有三个侧门,两个角门。西北角的是下人走的,东门最常用。今日就是在这里见到你的。”修长的手指停在一处院落旁,“这里是你住的竹园,这里是书房。”
杨怀瑜凑上前,硕大的图纸画得极详尽,屋院楼阁,亭台轩榭,假山小桥,树丛竹林,无一遗漏,旁边还用朱笔标记了数字。杨怀瑜大概浏览了一下,问:“侍卫跟护院怎样安排的?机关设置在何处?”
韦昕微皱了眉头,“具体要问青桐。不如待明日?”伸手挑了她鬓间一缕秀发,绕在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