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韦昕的药方,云氏康复得很快。云初晴却直到十一月中才得空到杨家去,先拜见了杨夫人,然后去紫英苑,恰见到月影自倒座门出来。
云初晴上前道谢,“多谢月公子费心找来的药方,我爹备了份薄礼,刚遣人送到月公子屋里了,请月公子莫要嫌弃。”
月影忙还礼,“不敢当,在下只是奉二姑娘之命做事罢了。”
青楠扭头,轻蔑地“哼”了一声。
进了倒座门,云初晴责备青楠,“月影可不是普通下人,连杨管家都敬他三分,你怎么对他这般无礼。”
青楠撇撇嘴,嘟哝道:“我就是瞧他不顺眼,仗着有两下功夫,欺负人。”
云初晴欲再说什么,见采芹已迎了出来,便没作声。
杨怀瑜正在房中临字帖,见云初晴神色不若往日欢快,寒暄道:“你娘病这些日子,你倒是清减了不少。”
云初晴应付了几句,等丫鬟们都退了下去,从怀里掏出张纸来,“方才我见了月影没好意思问,你说,这神医是不是在极乐坊?”
杨怀瑜吃了一惊,故作不解地问:“不是济世堂的神医吗,怎么成了极乐坊的了?”
云初晴红着脸,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杨怀瑜恨道:“你这个疯丫头,从哪里听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云初晴面色露出几分笑意,“那日我爹见了药方,就笑着说这个神医颇有雅兴。我问他是何雅兴,他卖关子不肯说。我就找下人去查。下人说,这纸上面有极乐坊的印记。”
杨怀瑜接过药方一看,果然在纸笺左上角有一枚同心兰标记,很不起眼。
她暗自后悔,当初应该重誊一份才对,怎么就这样送过去了。韦昕也是,不是都说他心思缜密,竟然也会出纰漏。
只是,谁会想到云沐山竟也去过极乐坊。
想到此,杨怀瑜脱口问道:“你爹去过极乐坊?”
云初晴急忙摇头,“呸,我爹才不是那种人。他是听说枫霜阁跟极乐坊有关联,就派人暗中调查,这才知道。”
枫霜阁跟极乐坊,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会有什么关联?
要说真有联系,恐怕凌萧是二者惟一有交集的地方。
杨怀瑜心思转的飞快,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叹道:“你爹倒是什么都不瞒你。”
云初晴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爹还指望我继承家业呢。我娘倒是担心我一个女孩子学太多仕途经济嫁不出去,所以才整日催我住在你家。”
说道这,云初晴愁道:“明年选秀,秀女不止从正五品以上官员家选,富商及名门望族家中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亦是待选秀女。”
杨怀瑜一愣,若此事为真,云初晴就在采选之内。想起以前她对待进宫的态度,杨怀瑜明白了云初晴的处境。
云初晴沮丧道:“听人说,过了正月,皇上就会停了民间的嫁娶。”
这么快!
如今已是十一月中,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
杨怀瑜关切地问:“你爹是怎样想法?”
“我爹自然不肯。我家出身商贾,进了宫,别说妃嫔了,能升个昭仪美人就不错了。整日被人欺压着还得时时提心吊胆,谁愿意?”
杨怀瑜出主意,“贿赂医官,就说身有暗疾。或者在礼部找找路子。”
选秀规程是礼部制定的,秀女名册也是礼部核对好了报备给内府衙门。找礼部是最妥当的做法。
云初晴叹气:“我也这样想。我爹不同意,说日后传出去,难嫁人。礼部托了人寻路子,都说难办。皇上第一次选秀,力求万全,切不能搞砸了。”
杨怀瑜叹道:“那只有尽快找个人嫁了,两个半月,还来得及。”
云初晴有些犹豫,脸上浅浅覆了层红云。
杨怀瑜试探着问,“你可有了主意,是哪家公子?”
“林淮扬”,云初晴倒是坦率,“我喜欢人家,可人家根本都没正眼看过我。”
杨怀瑜眼前出现了一张黝黑淡漠的脸,如此冷硬的人物,说服他娶一个毫无印象的人,还真不容易。杨怀瑜想了片刻,迟疑地说:“我倒有个法子,听不听随你。”
云初晴双眼一亮,“什么法子,快说?”
杨怀瑜低声道:“夫人生辰时,戏班子唱了一出《西厢记》。不如学了崔莺莺将生米煮成熟饭,林将军定非赖账之人。”
云初晴双眼一亮,又黯淡下去,“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人在郾城,我找谁煮饭?”
听了此话,杨怀瑜大笑出声。云初晴气得啐她,“不但不帮忙,还幸灾乐祸。”
杨怀瑜收了笑,正色道:“他过年时定然回京,你倒是趁机好好想个法子怎样与他煮饭。你也求你爹想想其它办法。”
云初晴无奈地点点头,告辞走了。
杨怀瑜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选秀只在五品以上家中选是万晋旧例,明年却扩大了采选范围,是礼部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林淮扬为何去了郾城?
还有先前云初晴所说,枫霜阁与极乐坊有关联,到底是真是假?
思来想去摸不着头脑,杨怀瑜准备夜探韦府,找韦昕问个清楚。云初晴是她惟一的好友,她决不会置身事外。
亥初时分,杨怀瑜装扮妥当。采芹担心地问:“要不要告诉月公子?”
杨怀瑜摇摇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韦府的机关难不住她,而且在及笄前韦昕也不会为难她。
明月高悬,大地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