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不多时便结束了,目送良擎离开后,旬钰从角落里现出身形。
郑氏并未退席,而是落座于良第右手边的檀香木案前,虽说方才亲耳听到了良擎的承诺,心里却始终悬着一丝忧虑。“良第,你二叔方才所言,是真心吗?”
良第望着一片漆黑的厅外,目光有些许放空,又随即凝实。“我不知道他是否真心,因为一开始他进门之时,态度依旧是傲慢的。我怀疑他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态度才会在片刻之间发生剧变。”
说着,良第看向缓缓走进的旬钰,道,“旬将军,二叔他可是发现了你的存在?”
旬钰拱手道,“回少主,良将军乃习武之人,耳力绝佳。属下起初屏着气息他无法发觉,应当是后来,属下的气息无意间加重了,良将军想必因此发觉了属下的存在。”
郑氏面色一紧,惊声道,“若是这般,他想必是猜到了你的意图,良第,就此放他返回荆城,是否妥当?你二叔毕竟是你父亲的亲弟弟,见识与手段皆非寻常,他若还有反心,我们该如何?”
旬钰同样面色一紧,立即道,“需不需要属下派人立即前去捉拿?”
良第缓缓摇头,横眉轻蹙。“师出无名,如何捉拿?再说二叔已警觉,这个时候派人去捉拿,他率领的兵士必然会与我们的兵士发生冲突。原本都是属于父亲的将士,不该遭受这同室操戈之乱。”
见郑氏面有疑虑,良第道,“母亲莫急。从方才二叔的态度来看,他知道了我们的用意,自然知道我们防备着他,不会任他欺凌,他也不敢在随意小觑我们。只要他离开溧阳城,我便算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是否是放虎归山?我江南近二十万将士,他荆城只有三万,二叔不傻,相反他极为聪明,否则方才的态度不会转变得如此之快。这江南的文臣武将大多跟随父亲征战,只服从父亲,自然也当服从与我。”
“二叔明白这一点,他无法控制我们,就无法控制江南,即便叛逃江南,三万兵马也无法成事。所以只要他返回荆城,短时间内应当不会生事,至于以后,待我将这位置坐稳了些,他若还想生事,我再来收拾他。”
旬氏发现,似乎是因为良嵩的离去,良第这短短的几日内变了许多,不论是想法还是手段,都不是当初那性子贪玩的良第可以比的。
旬氏欣慰之余,也有些心疼。
这份江南之主的重任本不该由她承担,完全因为她与良嵩二人,生生将本该属于少女年华的良第逼上了即便是寻常男儿,也不一定能够承担的重担之上。望着良第昳丽隽美的,愈见坚毅之色的面容,郑氏长叹一声,不在多说什么。而是回到颍川堂,吩咐人准备良第明日出征的一应物事。
良第毕竟身份有别,出门在外的生活起居,不能如男儿一般随意,而军中又全是男儿,良第身为女儿身,自然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让旁人察觉端倪。
翌日凌晨时分。
良第早早的起了身,在青禾的服侍下穿上特制的银色软甲,软甲内的束胸将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偏偏软甲的腰身收得较紧,将她细致的腰线勾勒得一览无遗。
不得已之下,良第只能让青禾将束胸稍稍松展一些,又在肚皮上垫上一层软布,使胸前看上去不会太过明显之后,才整理好软甲,启程去向郑氏辞行。
与此同时,前院西厢的客房内,颜巽前来给谢昪送行。“朝宗兄,此去可万事小心啊,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若出了个什么差错,叫我如何向你家里人交代。”
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处,见良王府派来侍候他们的小厮在门外候着,颜巽上前一步,对正换上银甲的谢昪小声道,“昪兄,你随良王出征一事,我还不敢告诉谢候,谢候知道你在江南,却不知你具体在做些什么 ,所以你此行一定要小心安全,万万莫要受个一刀半剑的,靖之不好向谢候交差啊。”
谢昪闻言勾了勾唇,作势要踢他。“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颜巽连忙闪身躲过,捂着嘴小声道,“忠言逆耳,见谅,见谅。还有啊,不是说那良王有龙阳之好吗?我看这良王似乎有些觊觎你的美色,你可一定要小心,莫要让他占了便宜啊。”说着又嘟囔一声,“我看这良王长得也不错,怎么就有这种怪癖好呢?”
谢昪斜睨了他一眼,“他若当真有龙阳之好,看上的也该是风华无双的你才是,靖之兄,我说得可对?”
颜靖之连连摆手,“别,别,我可受不住这位良王的盛情。”说着,忽而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支通体雪白,彷如骨质的短笛交给谢昪。
“知道你此去定会思念我,靖之特意备了一份薄礼。若是想念靖之了,朝宗兄吹响这支短笛,说不准靖之就能听到,即刻去寻你。不知靖之的这份薄礼,朝宗兄可还喜欢?”
谢昪见颜巽一边状似自然的说着这番话,一边朝他挤眉弄眼,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就把短笛接了过来。“如此,那便多谢靖之兄之盛情了。”
颜巽当即摆手,“客气,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