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等着老板娘给我上菜,这个家伙也一点儿都不脸红的坐在了我对面的位置就开始叨叨个不停,他家长你家短,从新闻到八卦,从古到今,完全是想起什么说什么,简直就是邻家八婆。我如今的心情哪有功夫理他,放任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我只放空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只是身边有了这么个人絮絮叨叨,似乎自己的大脑也不再那般空旷了,这大概就是人难过的时候总希望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的理由吧,无关他说什么,安慰也好嘲笑也罢,只要有个人在,就会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只要不是一个人就没问题。所以那些“你们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就好”或者“我一个人也很好”之类的话,包括男女朋友之间什么“你不要管我”之类的,只不过是骗骗鬼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只不过像是受了伤的人将自己的伤口再撕开给别人看,说着你看你看我的伤口多深啊我就是要假装坚强你快来安慰我。
反而是那些不哭不闹的人,那些仿佛真的云淡风轻的人,那些彻底失去了生气的人,才是真的痛入骨髓。
只是,难不成两个孤岛在一起,就不是孤岛了吗?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碗,两个人各吃各的,他说他的,我想我的。这两个碗中的食物永远不会做出交换,碗的边缘也绝对不会因为主人将碗往对方那边推送一些而互相触碰,就连手中的筷子也因为夹了太多的食物而无法发出声响。我和白鬼,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我能为他争得一丝生机,就算数据对我虚拟的爱情能维持到游戏的终结,可以一个游戏可以存在多久?十年,二十年?
“你觉得……”我突然打断了他正要开始对某个明星最近的行为展开长篇大论的准备,他立刻停下自己的演讲,甚至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仿佛要做我人生导师一般。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突然又泄了气:“没什么。”
他拿起筷子“啪”的一下打在我的碗边缘,气呼呼的说:“干什么,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说完?”估计是敲碗的这一声太过突然,诺亚被吓了一跳,原本握在我旁边睡觉,突然跳了老高,对着这个叫做白皓的男孩子疯狂炸毛。
我突然有些想笑,看着那双敲在我碗边的筷子,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觉得这家店好吃吗?”
是啊,若是两个人都不曾迈出那一步,就永远会是两个孤岛,只有先去做了,才知道最终的结果。依旧回到了那句话,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那就只专注于当下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恩?我觉得我做的比较好吃。”他没有直接收回筷子,而是顺势在我碗里捞起一片牛肉塞进自己嘴里:“我以为你要问什么呢,从刚才一直发呆到现在,我觉得你总归是应该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吧,所以我就觉得作为比你年长几岁的哥哥,应该从各方面开导你的人生,所以刚才也从侧面给你讲了很多,不知道你听进去没。”
我看着这个沾沾自喜的男人,实在有些无言以对,又低头看了看只剩下几片菜叶的自己的碗和他全是肉食的碗,退一步越想越气,冲他吼道:“你是不是没吃过肉!”
大概是声音太大,周边的人都回过头看我,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打算继续坐着看人眼色,甩下碗就去找老板结账。却不想这男人立刻跟了上来,和老板说:“老板,我的算她头上。”
老板立刻笑眯眯的说:“好嘞,小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经济大权都交给老婆管了,你就认认怂,好好哄,小伙子我看好你。”
我一脸冷漠的说:“我和他没关系。”
“哎,小姑娘,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我懂。”老板一副过来人的嘴脸,点完菜金后还添了一句:“82生活点,为了让你心情好一点,给你抹个零头,算你80。”
我也懒得和一个陌生老板多争执,如今的我正处于一种什么都不想做的状态,结过账就带着诺亚转身走了。白皓赶紧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这次仿佛学乖了,也不说话,就只是跟着,一直跟到了武馆门口,我无可奈何的说:“这里不允许非会员进入。”
白皓点点头说:“我知道啊!”我看着他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智障,他恍然大悟说:“我不是会员。”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踏入店中,却不想白皓依旧跟了上来,乐呵乐呵的说:“可是我是指导老师。”之前我一直跟着清秋的老爸练,所以对其他指导老师不熟悉,况且这些老师也并非每天都会在店中,来的时间也早晚有别,见不到是很正常的事儿,可我在馆中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却一次都没见过他,未免有些奇怪。
恰好此时清秋从道馆中出来,先是看到了我,然后看到了身边的白皓,揉着刚刚洗过的头发说:“呦,这不是白师傅吗,好久不见了啊,你有大概三个月没来了?小幺,你今天跟着他练?”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来的这些日子从未见过这个人,感情这个人上班完全是非常随意的一件事。看着得意洋洋的白皓,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是啊。”
清秋点了点头说:“也对,你应该与他比较熟悉,毕竟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什么!?”我几乎一瞬间就回了魂儿,果然一个丢了魂儿的人需要一件更震惊的事儿来镇魂才行。
清秋有些惊讶:“我看你两一起进来,以为你们互相认识呢。他和你是初中同学呀,我还是听他说的呢。”
我的回忆开始不断追溯,回到十四岁那一年,最不堪入目的一年,我人生中最为灰暗的那一年,被所有人讨厌的那一年,似乎是有那么一个胖小子,曾经有段时间和我关系很好,后来吵了一架,他就转了学。可能是因为那个小胖墩与眼前瘦高挑的男生差距实在太大,再加上那段时间一直被“胖胖”这种复式结构的可爱词汇代替了他的名字,所以实在难以将“白皓”与“胖胖”对上号。但只要想起那一段往事,最清晰的一幕,依旧是最后那颗糖纸上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