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的时间不算长,私塾上午是高年级的学生学习,下午是低年级学习时间,王进作为高年级佼佼者,还要担负起低年级家族子弟辅导任务。
原本这个任务应该是堂兄王一民的差事,可惜在堂兄进县中学后就落在王进的身上,王一民是大伯家的二小子,大小子去了日本留学,后来去了德国。
下了学,王进留了下来,跟师姐一起打扫授业堂。
王进隐隐知道一些家族的事情,主要是他老子有问题,因为他老子绰号“笑面虎”。
外面传来黑狗一阵张狂的吠声。
王进对还坐在讲台看书徐先生道:“会不会又有人来访,我出去看看?”
徐先生摇摇头道:“你先打扫,下午教会幼班写字就成了。”
“你又不让我打他们手心,几个混球根本就不会听我的。”
“口吐浊言,三字经一遍!你是族兄,对他们应该是宽容,不是责罚。”先生冷冷而言。
“呃⋯可是二哥王一民打过我们,没一个人逃脱过!”王进傻眼。
“哦,那是你们犯了错。”淡淡的微笑。
“他们有的没写前天布置的作业,也是犯错,我帮你打好不好?”王进鼓起勇气。
“可是,你也没写啊?”
“我写了一半好不好?”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没多会,门口就传来了声音:“徐老五,赶紧出来,老朋友来了。”“成天呆乡下,变傻了吧叽的么”
一个声音洪亮,大嗓门,一个声音沉稳。
不用看见就知道是许叔叔跟周叔叔来了,隔一两个月,这俩位总会来一次。
王进兴奋的蹦跳了出去,不为别的,他们会给王进讲从没听说过的故事,世界奇闻,地方异事。
“小子,今天又该你带读?”姓许的中年人伸手捏住王进白嫩的脸蛋。
王进忙挣脱捏自己脸蛋的手,跑向了茅厕,将门上边的厕牌番了个面,“出”字变成了“入”。
淅淅沥沥声后,王进出来,再次将牌子翻过来,回到院里洗了手。
不一会他的声音就从大殿里传来:“周叔,没带好吃的么,等你的点心我都快要饿死了,专门去上了趟茅房。”
平头中年人也不奇怪小王进粗俗的言语,从桌上提起一个小纸包,递给了王进:“予山啊,上次给你那本书学得怎样?”
王进不好意思回答:“奇怪,明明是我们一样的字,你非得要说读别的音,这什么日文没什么意思,没有那英文有意思,就那么几个字母,反而弄得我头都大了。”
徐先生坐在桌子边上,含笑看着王进,对两人笑道:“豫山兄,这小子天赋很高,四书五经早背得滚瓜乱熟,准备开了年就送去县学,是颗好苗子。”
周先生难得出现一丝笑容,沉稳地对徐先生:“时事艰难,教教学生也不错,躲在乡下自成一统。”
姓许的中年人饶有兴趣:“豫山兄,老徐在这里也好,当局对他的通辑还没有取消,也只有我们几个老哥们还在坚持,不过啊,豫山兄你们家里倒是出了个好汉子。”
老徐有些讶然:“哦,豫山兄家出了个好汉子,还没听说过?”
老许帮腔道:“也没什么,就是曾经在黄埔校当过政治部主任,后来自己立了号。”
徐先生思考了一会:“姓周的黄埔主任?哦,你是说在江西湖南的那些人?那边还有好几个朋友,你说的共产党吧,有时间倒要考究一番。”
周豫山讥讽道:“徐兄弟,你躲在这乡下,自成一隅,倒是自在,天都快变了,有时间出去走走,要不真成老朽了。”
“水深火热中,先总理一生心血,被小人窃取,列强虎视眈眈,苟且自是不可,觅得良材施教也不错。”徐先生知道周豫山的脾气,也不计较,转移话题:“王进这小子,偏偏不喜四书王经,我那些数理类的书被他翻了个遍,你们给的那些外文书籍,他都能借着通译自己看,好在我这里书不多,不然这小子得成天钻书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