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个样子,是中风了!
林炎冉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让人将老夫人抬进房里好生照料。
下人们这才七手八脚的动起来,该收拾的收拾,该烧水的烧水,在曹麽麽的吩咐下,没多久就各司其职,忙活开去。
院中只余下少数的几个人,就连梁晨飞带来的匪徒也被禄王带来的侍卫挟持,捆绑着押到外院去听候发落。
“娘……娘……娘,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姝儿怎么办?娘……”林炎姝肝肠寸断的扑在樊氏身上,哭成泪人儿一般,让人看了心疼。
梁晨飞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他是害死过人,可真正拿着刀子捅进别人身体里,看着鲜血喷涌而出,弄了自己一手一身,这还是头一回,这种场面不是亲生经历很难过自己心里那道坎的。
虽说樊氏被杀,不仅没出声,就连挣扎都没有,死状还是很平静的,可他一看那脸上干涸的血渍还是忍不住恶心作呕。
梁晨飞吓得呆傻在一边,自己带来的人被人抓了,他才回过神来,看自己一手血,又看樊氏心口被染红的大片衣襟,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的,我没想真要杀他的,我还想着跟她要银子呢,我怎么会杀她呢……”
林炎姝听到他说的话,愤恨的站起来,指着梁晨飞恶狠狠的控诉道:“我亲眼看见你杀死我娘,你竟敢不承认?!禄王殿下和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想抵赖吗?!殿下……”
说道最后,她求救般的看向禄王,那声“殿下”含着无尽的委屈和伤心欲绝,再配合她脸上梨花带雨的哀怨神情,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就这么直愣愣的瞪着禄王。
别说男人,就是林炎冉这个小姑娘都看得于心不忍,恨不得立即答应她所有的恳求,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禄王看着林炎姝饱含泪水的一双大眼睛,含着祈求瞪着他,他很犹豫,再看一遍平静冷淡的林炎冉,她微微眯起的眼睛,让人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他不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
抓人还是不抓?他拿不定主意,
不过犹疑片刻,他还是大手一挥,吩咐道:“来人,将梁晨飞拿下!”
“什么?!”梁晨飞惊恐抬头,跳着脚要冲过来,大有与禄王干一架的气势,他嘴里大声嚷嚷着:“你竟敢抓我,你凭什么抓我?!我是爹是当朝丞相,两朝重臣,你他妈是谁,你凭什么抓本公子,本公子犯了什么罪?!”
无奈,禄王府的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死死困住,他一双手被人钳制,身前又被人拦住,不能得手,只能在哪里扯着嗓子干嚎。
“你杀了我娘!杀人就得偿命!”林炎姝眼含泪水,恶狠狠的指着梁晨飞吼道。
梁晨飞转而瞪着林炎姝,冲她吼道:“那贱人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她欠了本公子的银子不还,我跟她要,她不给,不过是失手杀了她,她那条贱命早就该死了,休想要拉着本公子下水,一个不知廉耻惹是生非的贱妾,贱命一条,难不成她死了还想拉着本公子赔命不成?!”
然后,他看到林炎姝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只往禄王身后躲,不由冷冷的冲禄王吼道:“禄王你凭什么抓我,本公子是替林将军清理门户,本公子不仅无罪还有功!你要是抓我,我爹不会放放过你的!”
林炎冉觉得梁晨飞也是个人才,这颠倒是非的本事真的没人能比得上他,他威胁杀人竟被说成不仅无罪还有功,这是哪门子功德?
哦,对清理门户,对于樊氏这种贱妇,他帮林家杀了,算是帮了林家的忙,嗯,对她来说,也算是有功德的一件事情。
禄王面容沉静,他当然知道梁晨飞是梁丞相之子,他更知道,他是梁丞相非常头疼的不学无术的嫡次子!
听到梁晨飞的嚎叫,禄王脸色微变,他沉声开口,却不辩喜怒,说道:“梁公子,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你威胁樊氏不成,亲手杀了她,不管是什么因由,也要将你送到衙门审问,即便是过失杀人,也会判罪入狱!”
禄王脸色很难看,他知道抓了梁晨飞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但此时此刻,面对林炎冉的平静,和林炎姝的哀求,还有一个太子亲信的慕容彦云在一旁亲眼看着,他不得不这么做!
先不论自己出面帮了林氏两姐妹,能获得林钧的另眼相待,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人有可能抓到他的把柄去父皇面前参他一本,于这件事情上,就算可能得罪丞相,他也必须这么做。
他会向梁丞相解释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定会获得刚正清廉的丞相大人原谅的!
林炎冉原本轻抿的嘴唇,此时微微上扬,她嘲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是什么,竟然没有预想中报复林炎姝两母女的快乐情绪?这她有些料想不到。
“押下去!”禄王蹙眉,看一眼死命挣扎的梁晨飞依旧不依不饶的在嚎叫,挥挥手,让侍卫将人押下去。
“你敢!”随着一声爆喝,一位衣着华贵,身体圆胖的中年妇女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速度极快的冲到内院中央,指着禄王的鼻子,大声叫嚷:“你,你赶紧放了我儿子,他要是伤了半根毫毛,我跟你没完!”
林炎冉一看来人,挑挑眉,心道:梁夫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竟比林钧早到一步,可见,她是得知消息后迫不及待的赶过来的,看来是知道事态严重,心急如焚才会动作这么迅速。
“见过梁夫人。”禄王蹙眉不悦,俊美的脸庞隐现沉怒,但他还是礼数周到的冲梁丞相的续弦夫人拱手一礼,温和开口。
“哼!”梁夫人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少年,面上意思一下道:“臣妇见过禄王殿下,虽然你身份尊贵,可你不能无缘无故的喊打喊杀,与你素来的贤名不符。”
“娘……娘,救我救我啊……娘!”梁晨飞一见亲娘,不顾脖子上架着长剑,奋力冲破牵制住他的两个侍卫,侍卫在禄王的示意下,松开了他。
梁晨飞一挣脱钳制,立即朝着亲娘飞扑过去,自是一番母子情深的安抚。
“梁夫人,刚刚在场的人亲眼所见,梁晨飞杀了将军府的一名夫人,杀人偿命,便是皇亲国戚也难逃罪责的。”禄王虽然放了人,但他还是很温雅的走到梁夫人面前,提醒她,她儿子杀人是事实。
“什么夫人,那贱人就是个妾!而且她可不是我杀的,那个贱人欠了十万两银子,我让她还钱,她不还,当时我只是逼迫她还钱,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嚷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撒泼耍赖的往我身上撞的!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想死撞过来的!”
在梁晨飞和她母亲的世界里,妾是极其卑贱的一种人,是专为府里的男人提供享乐的,死了就死了,根本不足挂齿!
虽然梁晨飞不知道他亲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他也没有空去想这些,他只知道有了母亲大人在,他就什么都不怕,这些人亲眼看见又怎样?
当时场面那么混乱,大家各持一词,都有可能为了自身利益而信口开河,口供这件事,还不是随他怎么说,他已经很熟练的练就了睁眼说瞎话这件事。
林炎冉在一侧听着他信口雌黄,不由笑了,这梁晨飞真是个人才,满嘴谎言,是非颠倒,更是有种把黑的说成白的本事,这只大舌头,不仅仅能灿莲花,若是放到游说君王和其他地方,估计已经能攻城略地了!
是以,梁晨飞的舌头,定不能留!
梁夫人心疼的拍拍情绪暴躁的儿子手臂,安抚他,让他不用担心,一切有她这个做娘的在,不用怕的。
梁夫人转身,朝着禄王殿下摊摊手,嘲讽道:“禄王殿下,你也听见了,那女人不过是个贱妾,禄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再说,我儿亲口说了,这件事与他无关,是那贱人硬是寻死撞上他的,殿下怎么能未经审问,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呢?!”
梁夫人身为一品大员的夫人,也是大家出身,年逾半百,早就在偌大的丞相府练就一身当家主母的气势,在她手里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情,怕是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这种内宅夫人整日面对的同样也是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自有她自己养就的霸气威仪,气势不容小觑,相比较应对眼前的这些半大不点的孩子,那是有足够的威慑力!
“你……你们含血喷人!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颠倒是非黑白,信口雌黄?!”林炎姝捏紧帕子,指着梁夫人母子二人开口控诉。
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明显的,他们就是仗势欺人!
可眼前的事实是,身份和权势都大不过人家,亲姐姐在一边沉默看戏,她一个孤女,势单力薄,她的控诉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林炎姝在心中暗自恼恨自己的身份卑微,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成为禄王妃的决心!
林炎姝泪如泉涌,只能柔弱的抖着身子,可怜兮兮的向禄王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