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单独的化妆间,狭小的空间,昏黄的灯光,桌台上四处散落凌乱的道具,还有被楚少年画地为牢禁锢在墙壁上的我。
他先是抬手,慢慢解开了我的蝴蝶面具,丢在一边的桌台,有道具被打翻,发出“叮咣”一阵乱响。
尴尬地抽出了被他紧攥的手,我像一个做坏事的孩子那样,不敢抬头去看他。只局促地立在那里,任那双灼灼的目光聚焦在头顶。心里却琢磨着怎么跟他张口多弄几张休闲区的免费门票。
我开始试着找话题,“你怎么不戴面具?”
“你怎么知道我没戴?你看见我了吗?”
我默默摇头。忽然想起那个在半路上扶了我一把的黑衣男子,妈呀~那个戴老虎头面罩的不会是他吧?把自己罩的和南瓜似的,鬼才能认得出来。
“你和那个人倒是有默契!嗯?”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透出的犀利寒芒,不经意让我想起了那句——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摸摸鼻子,推说,“不过是个故友。四大欢喜诗里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他乡遇故知。安宸,他就是我的故知。”
门外,不知是何物掉落,“咣”的一声,突兀而又沉闷。
紧接着,敲门声传来,“咚咚咚”
我想该是哪个后台人员想要过来取东西,于是又抓起了桌台上的面具,至少此时并不想被人认出我就是那个与楚助在台上牵手唱歌的人。
面具刚拿到手,又被楚少年抓住,丢的更远。
“你干什么?”
他的眸子顷刻深不见底,“见熟人还戴面具,你这礼仪培训导师怎么当的?”
说完,转身就去开门,丢下站一旁像个木头桩子似的莫名其妙的我。
“归来,在吧?”
安宸?听到他的声音,我急忙从狭小的廊道穿出,走上前去。
楚少年靠在门边,一手撑住门框,十足嚣张的架势,并没有打算把安宸放进来的意思。
我抽抽眉毛,暗中掐了他一把,楚少年吃痛,收了手势,悻悻地退到了屋子里。
我何曾不明白,楚少年,他整日里都在与上流社会的精英们打交道,深谙外交之道,如今像个孩子似的*味儿这么浓,失了原本的理智和优雅,竟是为的什么?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安宸笑的一脸雅致谦和,温和的口吻,让你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正欲张口,楚少年忽然从后面一把揽在我的腰际,霸道的动作,像炫耀专属品一般,冷冷道:“看样子,远大这个月的销量竹节攀升啊?安经理那么春风得意,相比之下,恒氏可就差得远了,这个月的订单,怕是要取消了。”
他口中的远大,就是安宸他舅爷的公司,远大管件,是一家专门生产管件的民营企业。
而恒氏,我就不曾得知了。不过看安宸的脸色,这个恒氏估计在Y市是有一定分量的,没准会是安宸他们公司的大客户。楚少年随口一句取消订单,让安宸温和的眸中,多了几许不易觉察的暗霾。
他并不看楚少年,尴尬须臾,又风清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那不是别人的,而是我的。被楚少年拉上台,就忘记了顺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归来,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若惹你男朋友误会,抱歉!”
“安宸……我们不是……”话还没说完,腰间吃痛,楚少年这家伙,竟然暗中掐我,还掐的那么用力,疼死了。
我总觉得该说抱歉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安宸落寞的转身的背影,略显削瘦,被清冷的灯影拉成老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舞台尽头……
“人都走了,没看够,可以再去追回来!”楚少年拖拉着讥讽的腔调,雅痞似的靠在墙上,斜睨着我。
我方回过味儿来,“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什么恒氏?”
这一问,仿佛牵出了许多他不想提及的人和往事,他自是说的隐晦,专拣自己喜欢说的说,我也不好细问。
恒氏是他的爸爸建立的大型商贸公司,以销售建材为主,在Y市还算数得上名号。这还不是令我惊讶的,我惊讶的是他居然还有一重身份,酒店老板娘的亲侄子,这层身份,让我的小心脏好生颤抖了一把。怪不得人人都说他年少有为,极尽阿谀奉承之词,怪不得唯有他率领着质检部,才不会有人敢暗中挤兑……哈利个路亚的,虽说这种人际关系在这样的家族企业太过稀松平常,知道真相的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老子的公司当初也是多亏有姑姑和一些老友的鼎力相助,才开到了如今的红红火火。为此,他老子算是欠了老友一笔可观的人情债,说到这里,他果断顿住了话口。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不能怪我的想象能力太过出神入化,只能说经典的电视剧套路估计连无齿的小娃娃都耳熟能详了。
一般这样的人际关系,都会牵扯出一些个政治联姻啦,再或者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之类的经典桥段,譬如,他老子的朋友的掌上明珠恰是一朵羞花,碰上了他这株招摇过市的狗尾巴草,这花红草绿的,往后的故事自然就顺理成章……
我决计曲线救国,绕上山路十八弯也要套点有用的东西,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要是被他洞悉,显得我多没水平。
“咳咳”我清清嗓子,“你老子,哦不,你爸爸的公司一定很忙吧?那你怎么还来酒店上班?他同意你来这里吗?”
“不同意!”
我好像顿悟了什么,“所以你就白日里在酒店上班,晚上回去你老爹那里应酬?”
楚少年抽眉毛,略微凝滞了一下神思,点点头,“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