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才等人被衙差从客栈带出来时脑子还发懵, 怎么短短一天时间, 这些人的态度就变了呢?
“放手,本秀才自己会走!”他猛的一甩手,将衙差们推开, “待见了吴大人, 我定要让他治你们的罪不可!”
领头的高个衙差冷笑一声,低声斥了句“秋后的蚂蚱”, 韩秀才和另外两人没听清, 跟在他们身后的沈秀才倒听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与那三人早已闹翻,即使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也没什么立场去提醒他们了。
昨日他们下船之时韩秀才就叫嚣着要让船老大吃不了兜着走,他只劝了几句,说设计害他们的不是船老大而是那杜老爷, 他们便立刻翻了脸,说他与人合伙陷害他们, 为的就是看他们出丑, 以后好在先生跟前告状。
沈秀才自觉年纪大些, 自入学起就对旁人十分照顾,平日在县学之时什么杂活累活他都会帮着他们做,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次没如他们所愿,便被人说成这样。
他心里顿时浮现出在船上时那位寇公子说过的话, 愈加觉得心寒, 便争辩了几句。这些人顿时更加生气, 直言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与他割袍断义。
沈秀才苦笑着想,割袍断义首先得有义,他们这样的,顶多算是一拍两散。
而后那三人便去了县衙,待他们回到客栈之后,便叫了一大桌酒席,脸上满是得色,一见便知是他们占了上风。沈秀才不愿看这种小人得志之状,便直接回了房。谁知今天中午就见一队衙差闯进客栈,直接将韩秀才三人抓了要送去官府。
沈秀才本不愿管,但想起临行时夫子让他们谨记守望相助的循循教诲,这才跟了上去。
公堂之上,范大人端坐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吴县令的一举一动。吴县令忍不住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珠,而后一拍惊堂木,勒令开堂并带人犯上堂。
船老大和船娘子被带上来时,满眼都是绝望。他们昨日不止被判了赔偿一百两银子,进牢房后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他们本以为这是县令大人的命令,后来听牢头和人聊天时才知道,是有人使了银子,说不让他们在里面好过。
“姐姐,姐夫!”黄货郎一见到人,立刻一瘸一拐地往前冲去。
“小弟!”船娘子抬头一看,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面前的黄货郎满脸都是伤,看着竟比他们还严重些。
台下三人哭成一团,范大人见了,冷冷哼了一声,叫吴县令心里一紧,忍不住想哀嚎出声。
吴县令硬是扯出一抹笑,对范大人说道:“大人放心,此事下官必定秉公办理,绝不叫老百姓受了委屈。”
“吴大人办事本官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你的人动作着实慢了些,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没把那几人叫过来?”
“下官御下不严,还请大人原谅则个。待此案结了,下官自当好好□□他们!”吴县令赔着笑,心里懊恼不已,对让他惹上官司的韩秀才等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吴县令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韩秀才他们来了。
“韩某见过吴大人,不知大人传唤所为何事?”韩秀才弯了弯腰,笑着和吴县令打了个招呼。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场上可还有一位大人!水师提督范大人在此,还不向大人行礼?”吴县令大声骂道。
韩秀才一愣,然后立刻拱手弯腰,朝旁席的范大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学生拜见提督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礼数,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免礼。既是个读书人,行事还是要更加周全些的。”范大人抬了抬眼,淡淡地说道。
“学生谨遵大人教诲。”韩秀才嘴里答道,心里却有些疑惑,他怎么觉得这位提督大人话里有话呢?
“既然人来齐了,便开始吧。”范大人一声令下,吴县令自然不敢不从。他一拍惊堂木,按照规矩让原告先陈述案情。
韩秀才到底是个秀才,口才十分了得,一席话下来,将船老大和船娘子说成了那种手黑心狠之人,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故意和花船合作坑害客人,而后一起分赃。他在讲述中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船老大这种害人行为可能带来的影响,并且表明自己上当不足挂齿,只要能防止更多人走入陷阱之中,能够让他们受惩罚,纵使他牺牲色相以身饲虎也无怨无悔。
他讲得大义凛然,满口之乎者也,一旁的船老大等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东西,待吴县令问起韩秀才所言是否属实时,他们就愣愣地点头。
吴县令一脸为难地看向范大人,被告之人都直接认罪了,此案哪还有什么冤情?
不等范大人有所反应,一直站在外面的楚辞出声了,他脸上还有残余的笑意,是被刚刚韩秀才恬不知耻的话逗笑的。
“县令大人,在下有话要说。”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的楚辞,吴县令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你又是何人?因何故扰乱公堂?”
“在下乃黄货郎为他姐姐和姐夫二人请来的讼师,我这里有诉状一份,还请大人过目。”他从怀里掏出状纸,递给了拦在门口的衙差。
吴县令看了一眼范大人,见他没有说话,便知这是默许,便让人将状纸呈了上来。
看完后,他对拦着楚辞的衙差挥了挥手,示意他将人放进来。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