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觉得当今圣上是个大嘴巴, 他下午刚和他说的事,到了晚上就传得满城风雨了。
当时他正和提学道还有国子监及其他书院的一干人等在衙门加班, 出题一事光靠他一个人想,那必定是不全面的。
大家绞尽脑汁地想题目,大家都明白, 这事事关朝廷,若是题目出的不好, 损害的就是整个大魏的颜面。
他们每想出一道,都要誊在纸上, 到时候再交上去由楚辞和杨提学初选, 最后由温太傅决断。
在想题目之余,大家私下里也会聊聊天。不知怎么的,就有人聊到了婚嫁这上面。
在场的人中,就属楚辞最年轻。有个官员刚想打趣一下楚辞, 就被旁边的人拦下了。
“你还没听说吗?这楚司业命里克妻, 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婚配了。你还敢提这茬, 不怕他记恨吗?”
“啊?还有这事?”这人目瞪口呆, 这种传说中的命格居然真的出现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听说他差点克死一个姑娘呢!”旁边竖着耳朵听半天的人过来了。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已经克死了两个?”另一位也凑过来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明明就克死了一家子, 听说是烧死的, 那叫一个惨哟!”这人唏嘘不已, 仿佛亲至现场见到过一样。
“……”
流言这东西虽没长腿, 但传起来却是十分神速的。这厅里也没个高官镇着,瞬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到了国子监博士们的耳朵里。
他们互相看看,眼里满是惊诧,心道怪不得楚司业当初听见冯陌的孩子叫他师公时那么不快,原来是触景生情了!他不能成亲,自然也就不会有孩子了。
还有人说,听闻楚司业对他侄子特别好,他心里应该是把侄子当成亲子了吧!
原来还有人很是嫉妒楚辞,这会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都转为了同情。
楚辞被他们那诡异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这是怎么了。还是有一个人实在憋不住,过来安慰他,他才知道实情。
楚辞哭笑不得之余,也只能暂时装作抑郁寡欢的样子了。
待杨提学和温太傅到时,都有些惊讶于场中的气氛为何这般低落。不等他们开口问,就有好拍马屁之徒,将楚司业克妻一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专业素养比起街头巷尾的说书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太傅听了之后,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太傅,听您的口气,似乎知道些什么?”杨提学有些好奇。
“当初我本想为楚司业说门亲事,可他一力推托,这事到底没成。我当时还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避成亲如蛇蝎,却原来是他不想伤害那些无辜女子啊!真是太心善了。”
温太傅这话后来一经传开,基本就算帮楚辞证实了确有其事。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天和帝,在听说之后,也完全打消了心底的怀疑。
趁着楚辞出去方便之时,温太傅下令,命他们不可戳人痛处,往后在上衙的时候,绝不可提这些与公事无关的东西。
楚辞回来后,见厅中气氛不再那么诡异,心里也舒服了一点,拿起他们呈上来的题目,和温太傅、杨提学坐在一起讨论,每讨论出一题便记录在纸上。
烛光摇曳,人影穿梭,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在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楚辞终于合上本子,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呵欠。
他扭了扭疲倦不已的脖子,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椅子上东倒西歪躺了一片,若不是楚辞夜里叫人弄了火盆进来,估计第二天就有一大批人要请病假了。
温太傅昨夜过了子时已是疲惫不堪,他年纪大了,熬不得夜,但还坚持在这里,被楚辞联合众人一起劝了回去。太傅前脚刚走,杨提学后脚就站起来了,他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大堆话,中心思想就是,你们守着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楚辞站了起来,因为坐了太久,腿脚有些酸麻,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一旁的椅子。
这响声惊动了厅中睡觉的人,大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源头。
“大家昨夜辛苦了,这出题一事已告一段落,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楚辞说完,便走了出去。
他让人将选出来的几十道题送去了温太傅那里,由温太傅再从中挑选出五十道出来。
熬了一夜,他也要回国子监去补个眠了。
楚辞出了提学道,慢吞吞地往前走着。昨天大虎送他来时,他就让他回去了,所以现在没有车坐了。
他自穿越过来,还从没熬过夜。即使当时乡试和会试,他也是保证了至少七小时睡眠的。幸亏他现在才二十一,要不然的话,估计要困死了。
楚辞用手捂住嘴巴,侧身打了个哈欠,以免被路人看见他不雅的一幕。
不远处突然有人笑出声,楚辞有些好奇,朝那边看了看,正好和那人的视线对上。
那人穿着一身红衣,打扮看上去有些浮夸放荡,他见楚辞也在看他,便眼睛一弯,笑着朝楚辞挥了挥手,神态间很是热络。
楚辞原本不认识他,在他笑了之后,才认出那双桃花眼,这人好像是寇静的某位堂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