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漫长又麻木的高中生活,终于随着一个又一个英语单词过去了,终于随着一道又一道难解的数学题过去了,终于随着一篇又一篇五段式散文诗般的议论文过去了,终于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错题订正过去了。
高考结束后,开始了焦急的等待。一天,晓莎看着微博打发时间,竟然看到ennis在几天前发了一条新微博。打开一看到微博内容,晓莎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一颗心好像突然陷进了深渊里。
“晓莎,恭喜你!听你妈说你也考上s大了,以后我们又是校友了,出来庆祝一下吧,我在学校操场等你。”
晓莎躺在床上,握着手机放在耳朵旁边。手机里成西的声音,好像来自梦里。看到ennis那条微博后她好像就进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里,睡梦里她填了志愿,睡梦里妈妈开心地和邻居们说着她的高考分数,睡梦里她看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她记得当时妈妈把通知书拿给她的时候,她看到通知书上的s大校园也是种满了樱花树。
在家里窝着不分白天黑夜地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晓莎只觉的全身酸软。洗凉水澡的时候被冷水一激才有些清醒了。才发觉都不是梦。晓莎又清楚地记起了原本打算在收到s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给ennis发一条私信,问一下是该称呼他学长,还是称呼他老师。
再一次打开ennis的微博,又一次看到他前一段时间发的这条信息:
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里的一男一女都带着大大的黑色太阳镜,都穿着白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女孩右胳膊绕过男孩的脖子懒懒地搭在男孩肩膀上,左手捏着男孩的左脸颊。男孩左臂松松地搂着女孩的肩膀,脸上露出夸张的痛苦表情。女孩被逗的哈哈大笑。半拥着坐在公园长椅上的两个人,被落日的余晖染上了暖暖的浅金色。
照片上写着:你来掌家,任打认罚!
ennis,如果你已经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孩,我还有必要来到你身边吗?
如果你选择屈从,走进了围城。我还要赴我的“百步之约”,一步一步越过层层的关卡,继续走向你吗?
无论怎么想晓莎都觉得说服不了自己,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晓莎头带着一个宽帽檐的遮阳帽,茫然地走在热浪翻涌的阳光里,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操场。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咯咯地笑着追赶成西,成西向前快跑几步然后又折了回去朝他扮鬼脸逗他再跑快点好追上他。
加快了脚步的小男孩眼看就要抓到了他,他一转身又猛力地跑起来。晓莎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这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成西这么开心的笑脸。
印象里的成西沉默寡言、冷若冰霜,一直在做各种习题。作为同桌的晓莎,深知他认真起来多么令人发指。就拿令她头痛的英语单词来说,每课的新单词晓莎都要边读边写,分早中晚3个时间段来背,这样背上五到六遍,单词默写的时候才能保证90%左右的正确率。而他盯着单词表默不作声地背几分钟,这样背上两三遍,就能保证单词默写的时候不写错一个字母。
每次默写完同桌之间互相批改的时候,晓莎总会语重心长地劝导他:为人不应该过于追求完美,偶尔错一两个单词会显得多少有点人情味。晓莎的逆耳良言,任性的他却充耳不闻。
他知道什么重要,所以就自动隔离了其他的干扰。不管是周围同学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也好,还是晓莎不讲道理地指责他也好,还是晓莎自己笑的前俯后仰地和他说什么绝妙的笑话也好,他基本都淡淡地听着不回应。
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唠叨里,晓莎渐渐发现这个冰雕一样的男孩不知不觉间平易近人了起来。晓莎感冒的时候,他会帮她打开水;晓莎因失眠神经衰弱头痛的时候,他会帮忙查一些民间偏方;晓莎捏着鼻子灌下调节神经的中药的时候,他会送她酸酸甜甜的水果糖;晓莎偶尔失神被老师提问的时候,他会把答案写在纸上给她提示。
晓莎觉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吧。脸上写着一切与我如浮云的天使。
如果不是不久前见识过他的坦诚和深情,晓莎都有点不敢相信成西也是一位青春洋溢的热血少年。
那是高考刚刚结束的第二天,晓莎回学校去和炼狱般的高中生活做一次认真的告别。转到操场的时候发现成西一个人在篮球场打球,成西看到晓莎后抱着篮球朝她走过来,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把球放在了一个长凳旁边去买水。
晓莎走过去坐到长凳上看着高远的天空,想着以后应该见不到这位天使了,不免情绪低落了起来。
成西拿了两瓶水跑着来到她身边也坐在了长凳上。晓莎接过水左拧右拧,拧了半天就是打不开,成西看到后笑的差点被水呛到,从她手里拿过瓶子,稍一用力就拧开了瓶盖,然后叹着气把水递给了她。
晓莎接过水,一脸懊恼地开玩笑说:
“老天要把我的成天使收走了,要让我自生自灭了!”
成西看着远处操场上散步的几位同学,没有说话。
一想到以后会慢慢消失在各自的世界里,晓莎忍不住给他送上重量级的人生提醒:
“成西,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是在小说或者电影里结局想都不用想,铁定是被哪个女孩惦记上,然后在某一个意乱情迷的夜晚被灌醉。第二天醒来发现竟然醉酒后迷迷糊糊之中强暴了女孩,女孩于是怀着你的孩子把你关进了婚姻的坟墓。原本你为自己心爱的姑娘珍藏的真心,在还没有温暖到她之前就被锁进了牢笼。所以,你最好以后不要喝酒。”
“不,我应该喝醉酒,然后去找我心爱的姑娘。”
他看着晓莎一脸认真地说。
晓莎思索了片刻,起身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小人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