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宫女们跪在两侧,眼前停着一座华丽的步辇,光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金光,而后,太子殿下从步辇上下来。
她只有十岁,着一袭玄服,皮肤白嫩,眉清目秀,然而却不苟言笑,面色冷漠,一步一步走向大殿,逆着光,身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沉稳端重。
她走进大殿,却见几个宫女围在角落的柜子边上,似乎很苦恼。
“怎了?”她淡淡开口。
身旁的贴身宫女当即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今日出宫,遇上被遗弃的丞相孙女,便带了回来,交给了奴婢们。不过那小丫头怕生,一下便钻到了柜子后面,奴婢们怎么哄都不出来。”
这张丞相的孙女么,说起来倒也算漓城的一件怪事。
张丞相有三子,但膝下却只有一女,故而对小女儿十分宠爱。这张家女么,也生得倾国倾城,说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待其长到十六岁,倾心于她的公子哥不胜其数,想与之联姻的王公贵族也数不胜数。
然而张家女却一个没看上,反而看上了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男子。这男子生的俊美,瞧这也是非富即贵的,虽然不知其具体身份,但既然女儿喜欢,再加上这公子也文采斐然,张丞相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不曾想的是,这公子并不想娶张家女,在漓城待了一年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而张家女,却在不久后查出怀有身孕。
张家女未婚先孕,一时之间成了全城的笑柄。
张丞相那个气啊,逼着自己女儿打了这个孽种,但女儿却死活要生下来。张丞相并未妥协,反而直接让下人给女儿灌堕胎药,可奇怪的事来了,无论是灌下多少堕胎药,那胎儿都毫发无伤,反倒是自家女儿越来越消瘦。
张丞相觉得奇怪,还曾请法师来看过,可那法师只看一眼,便吓住了,什么都不肯讲,只是道张家女肚子里的胎儿非一般人,还是生下来为妙。
张丞相无可奈何,只得让女儿生下来。
但没想到,寻常女子十月分娩,女儿竟怀了十八个月才分娩。而且分娩当日明明晴空万里,可这孩子一落地,便雷鸣电闪,大雨倾盆。
张丞相觉得不吉利,便趁着女儿生产后累极熟睡,让下人将这孩子丢到了荒郊野外。
女儿醒后自是不依,大闹一场,寻死觅活的,张丞相无奈,只好让下人带着女儿去寻。左右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了,那孩子就算没让野兽吃了,也铁定饿死了。
可更怪的事来了,当下人带着女儿赶到时,却看见几只老虎围在孩子的四周,看那样子分明是害怕极了的。明明过了那么久,当女儿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却发现孩子只是脸色苍白,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总之,这孩子就是个怪胎,但张丞相碍于女儿,倒是一直放在府里。不过听闻几月前张家女病逝,想来也是因此,这孩子才被丢掉的。
书烬垂下眸子,既然母后将其捡了回来……
她吩咐宫女去拿一根七妹送来的糖葫芦来,然后缓缓走过去,那些围着的宫女也自发为她让出一条道路来。
书烬看着缩在柜子后面的那个人儿,小小的一只,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太清,但想来应该是很害怕的。
“别怕。”书烬慢慢向她伸出一只手。
然而下一刻,她虎口处却传来一阵剧痛——她咬住了书烬的虎口。
“太子殿下!”宫人们大惊,急忙要来打她,却看见自己殿下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安静。
虽然太子受伤,她们会受到惩罚,可违背太子殿下的命令的话,她们会死的更惨,所以宫人们只得按耐下焦躁不安的心。
书烬轻轻地道:“你别怕,孤不会伤害你的。”
过了一会儿,手上的疼痛突然减轻了,小女孩松开嘴,蹲在角落里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书烬的手上。
虽然被咬的很痛,可书烬自始自终都是一幅冷静的样子,仿若感觉不到疼痛的似的。她握着小女孩的手,慢慢将她从角落里牵出来。
“吃吗?”书烬拿着糖葫芦在小女孩面前摇了摇。
小女孩眨眨眼,接过了,小声地道:“谢谢。”
小女孩很瘦,浑身脏兮兮的,但书烬没有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只是冷静地吩咐:“小元,带她去沐浴更衣。”
“是。”小元去抱小女孩,却被她一下躲开。
书烬看着躲到自己的小女孩,轻轻道:“你不要怕,先去洗个澡,然后孤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一旁的宫女早已咂舌,虽然太子殿下只是个孩子,但是却冷漠得跟个成年人的,似乎比成年人还要冷漠,如今却突然对一个小女孩温柔——虽然并不算很温柔,但跟平时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怎能让人不惊讶呢?
小女孩紧攥着她的手不放,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过了许久,才放开,任由小元把自己抱走了。
手中一直拿着那根糖葫芦。
书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兀自看起了书。
不多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扑到了她的怀里。
书烬放下书,看着怀中的女孩儿,穿着粉白小裙,扎着丸子头,生的干净秀气,眸子亮晶晶的。
倒是个美人胚子。
“你叫什么?”书烬轻声问。
女孩眨眨眼,只是盯着她,过了许久才软糯地道:“潸儿。”
“嗯?”书烬看着她,“是‘衣衫’的‘衫’吗?”
女孩不太明白,只是道:“哭……娘说我不会哭。”
虽然她说的杂乱无章,但书烬还是听明白了。
听说张家女生的那个孩子天生不会哭,还曾一致被认为是哑巴,原以为是传言,但现在看来,许是真的。
虎口处突然多了一点凉意,书烬疑惑的抬头,原来那女孩儿正鼓着腮帮子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