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少奶奶哟,你怎么还在看这些账簿。”房妈妈把茶盘放到四方阁建描金童送福的茶几上,把旁斟好的茶呈给她,她面带喜色口中念叨着,“明日大公子就要回来了,现下大哥儿跟大姐儿还在私塾那边,大哥儿跟大姐儿可还没见过他们爹,大少奶奶怎么就不急呢?”
房妈妈是去世的魏老太太留给她的帮手,这些年来帮她最多待她最好的便是房妈妈,辛十娘接过她茶碗,小饮了口放下后这才笑说道,“房妈妈,大公子明日回来,今日让哥儿姐儿过去私塾也不无不可。”见房妈妈眼一板,辛十娘忙笑道,“好好好,我这便唤人过去把他们接回来,明日后日便也不用再去私塾了,留着叫大公子好好瞧瞧他们,可好?”
见她唤来丫鬟把事交代下去,房妈妈这才缓了脸色,然后把托盘上盖着的一根素银纹丝,末端吊着颗碧红玛瑙珠子发簪拿给她,“大少奶奶,这是翠芳楼按你上次的吩咐打造好送来的。”
辛十娘接过,一笑,“到底是京城最大的珠宝楼,这制功真是不错,房妈妈,你给我带上我罢。”
房妈妈应了声好,给戴上后看了看,便点点头说好看。
辛十娘笑笑,让她喝茶。
房妈妈坐到炕边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少奶奶,你就跟大公子低个头罢?”
辛十娘一笑,在旁香炉上点了醒神的香,一边道,“房妈妈,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即便我与他低了头,他不喜我照样会不喜,你也知道大公子是何许人,我这种粗妇,到底是进不得他的眼的,能结上这段姻缘,靠的还是祖母,说到底,我也是辜负了祖母对我一番期盼了的。”
魏世祥是一个枭雄果厉的人物,辛十娘嫁进魏府不到五天就摸到了他性子的骄傲不羁,他不喜人束缚他,即便是他最敬重的祖母也是如此,他会听祖母的吩咐娶她进门,但说到底,那也只是他遵从祖母的意思而已,于辛十娘,魏世祥半分感情全无,甚至在那新婚的一夜,她无助伸手想要去攀附他肩膀,他都嫌弃她粗手粗脚……
会迁怒也有理由,而且很简单明白,不难理解,辛十娘完全想得明白,不需别人开解。
他才勇双全,性子极为桀骜不驯,面对有大恩于他的老太太如此莫名其妙半点解释全无的要求(聘请乡下丫头),他为报恩叫老太太走得安心,他定会答应,但有些牵强,如果这时候自己是一个得他心的女子倒还好,可偏偏自己那三年跟随药商四处飘泊,被晒得很黑,又是粗手粗脚,想他魏府大嫡子,为何得娶自己这么一个女人?
不是他不能违背祖母而迁怒他人的说法,辛十娘理解他,因为事实上就不可能叫他还得对那时候粗陋比丫鬟还不如的自己良善吧?
换做谁都一样。
辛十娘没忘记,新婚之后的那段日子,他留宿她房间五天,她原还抱着一点幻想,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有几分眷恋的,却是不曾想,他不过是答应了魏老太太的罢了。
辛十娘从房妈妈这知道后,她心瞬间如坠冰窖,然后便只能摇头苦笑。
到底她对自己的期盼太高了。
到底威武枭雄俊美如斯的他看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