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没有动,说出的话却是非常正气,正气到他仿佛不识世间之情,他道:“陛下,我秦国本就是打来的国家,何必拘泥于一处,听他们做甚,而他们思想守旧,我却是知道的,陛下是个努力上进的好皇上,自古以来,不论做什么事,都有人拦着,陛下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于百姓有益,于心无愧,做便是。”
“说的也对。”他想碰碰他的脸。
季大人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道:“陛下,请自重。”
他又生起气来,年纪越大,他道:“我要是不自重,早就随他去了,这三千里繁华,偏生没有他,看与不看也没什么不同。”
“如此,哥必定不开心的。”
他不开心,关他什么事,他还不开心呢。
他差点儿脱口而出。
恍然间记起当年,当年也是这样,看见那个人开心,他便不开心了。
时隔多年。
他这才明白,他不是不想他开心,而是他不想他的开心不是因为自己。
除了自己,他对任何人笑都是罪过。
他该怎么想呢。
他叹了一口气。
明明,情感已经认定他,理智却否定。
最终失之交臂。
“君可愿为朕之铠甲。”
“臣不愿。”他笑着,恶意的嘲讽,“君上你曾有盔甲,不过,你的盔甲已被你弄丢,你曾心心念念的季齐太子,早就被你杀死在那个下午。”
“闭嘴。”
季墨白安安静静的站着。
可秦皇受不了有一个人和那人那么像,却对自己不理不睬,便没话找话说。
“你说,他是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才留了你。”秦皇神色难辨。
“不知道。”季大人顿了顿道,“他应该是知道的。”
“倘若早知道会到如今这个地步,朕宁愿自己一个人。”
“呵,他死了,他早就死了,陛下,说起最悔相见的应该是哥哥吧。”
秦皇沉默良久,才问道:“今夜歇着吧。”
季墨白俯了俯身,敬谢不敏。
他道:“你是十年前他让你成为的那个好皇帝,可我,不过是个男人,而且不是你心上人,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早就死了,被你亲手杀死。”
“是。”
秦皇茫然的看着空空长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功名利禄,他舍不下的,得到后,却觉得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季墨白转念一想,又容许了。
夜深三更天。
季大人留宿陛下寝宫。
第二日,一前一后的上朝,朝臣无不侧目,语罢纷纷,要么说这佞臣误了新皇,要么可怜这贤臣,明明是个大大的能臣,到底因为这档子事误了贤名。
朝会如常。
歇了后,秦皇轻装简从的带着一二侍卫便去看墓。
墓在野外,那里听闻是一家书院,曾是赫赫有名的书院,天下学子无不以进书院学习而自豪,可惜因为战乱而没了。
墓无碑文,空有一碑。
树外繁花落下,秦皇执酒敬故人,抚碑嗟叹。
苍茫流年岁渐安,记不起,当年笑颜。
他与他到底是错过了。
有画师上前道:“公子,我有一画送你。”
他道:“多谢,可到底,这画再美,也绘不出我想要的,有一二银钱,于画师喝茶。”
画师道:“不,这画是一人托我送给公子的,我等了三年,才等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