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窦子鱼身穿玄色龙服站在回廊下,问身后的若芳:“今年的雪会不会多了点?”
若芳摇头:“奴婢不知。”是了,若芳是晋国人,不是梁都本地人,又怎么知道这里的冬天往常什么样。
慈宁宫偏殿里,除了窦子鱼和丁卯,其他四人都不是梁国人,他们当然不会关心梁国今年的冬天好不好过。只要宫里头冻不着饿不着,外面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丁卯不在,窦子鱼的问题无人能解答。
有人从门口向这边行来,是福海带着几个太监。福海走在最前面,身后侧的太监给他撑着伞。
今天是晋国九王子庄言纳夫人的日子,按规矩不应大操大办,可这位夫人关系到梁国世家和晋国王室的联姻,所以窦子鱼也要去观礼。
因为其中涉及到规矩和礼仪,为了更好把握尺度,今日会由福海陪窦子鱼一起去。
福海:“太子殿下,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有劳公公了。”
今日正好是腊八,是个好日子。街道上的气氛不错,据说九王子府晚上会在街上派粥,让民众们也沾一沾王子成婚的喜气。
而窦子鱼登基的日子也订好了,就定在小年夜当天。把节庆和典礼放在同一天,一举两得,朝廷既省事也省钱。
这是窦子鱼第二次来九王子府了。上一次偷偷摸摸走后门,这一次光明正大走正门。
为了给九王子成婚造声势,窦子鱼这次出宫摆足了仪仗,比之前迎接御弟元吉还隆重。
还好雪下得不大,街上看热闹的人挺多,从宫门到九王子这一小段路走了半个来时辰才到。
等候在王子府门口的人不是九王子庄言,而是王子府的长史。因为今日午后又开始下雪,庄言带人出城查看去了。
距离婚宴开席还有段时间,长史把窦子鱼带到后面先行歇息。庄言不在,长史忙着操持宴席,给窦子鱼介绍了几句后就去忙了,留了一个府里的小童听候窦子鱼吩咐。
小童子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肤色偏黑个头矮小,不太像是从晋国跟过来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窦子鱼问。
“回太子殿下,小的叫慧三。”
“慧三?这名字可不多见,是你本名还是九殿下给你取的?”
“是殿下给小的取的。”
“我听你口音似乎是梁国人?”
“正是,小的正是梁国人,”慧三摘下头顶的灰布小帽,露出一头乌青茬子似得头发,“小的本是出家的和尚,年前第一场大雪压垮了寺庙,主持师傅没躲过去。庙毁了,小的无家可归,正巧碰上巡视雪灾的九殿下。
九殿下念小的年幼无依,收了小的进府。因小的出家时法号慧能,而府里头像小的这般年纪的仆从还有两个,所以殿下就叫小的慧三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九殿下善人善心,你要好好惜福。”
“是,殿下是小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殿下收留,小的怕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
“哎,说的也是,今年的雪一场接一场,比往年的冬天难熬了许多。”
“是呀,都城里还好一些,有朝廷帮百姓维修房屋,城里的大户还时常施粥,北极阁那边每天都有派发食物,可城外的人过得就很辛苦了。这不一看到又下雪了,殿下就带人出城了。”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雪下得太多也是灾祸。还好今年有九殿下在这里,希望灾情能得到控制。”
“太远的地方,殿下也是鞭长莫及。不过都城和周边地区,殿下已命兵营每日都派人出去巡视。”
窦子鱼跟慧三聊着,倒没觉得无聊,还多了几分兴趣,比上次来这里纯粹闲逛多了些兴致。
时间一点点过去,福海和带来的太监们都去帮忙了,就连若芳都给叫走了,窦子鱼身边只剩了童玺和慧三。
“九殿下还没回来么,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吉时...殿下忧国忧民,就算错过了吉时,新夫人应该也不会怪罪。”
慧三好似也在担心,皱着眉头道:“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去看看我们家新夫人,劝她不要生我们殿下的气。”
“你这小子倒是很为你们家殿下着想...嗯,去看看也好,正好我跟谢夫人是旧识,就帮你们殿下说几句好话。”
慧三在前面带路,窦子鱼带着童玺来到后宅新房。
若芳居然在这里。王子府里人手不足,府里的丫环都调到前院招呼客人了,后院里缺人严重,福海公公就把若芳支使到这边来了。
谢昕认识若芳,知道她是窦子鱼的宫女,便留了她在屋子里。
窦子鱼过来,看到谢昕自己掀了盖头正指挥着丫环们收拾带来的东西。
“谢夫人,你先忙上了?我还怕你一个人担忧,特意过来陪你说会话。”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不知道殿下所说忧从何来?”
“九王子出城巡视雪灾,前院的婚宴尚未开席,谢夫人一人独守新房,我担心谢夫人心急。”
“谢昕虽是女子,却也受家中长辈教诲国事为重。九王子殿下心系天下,谢昕全意支持,婚庆典礼推迟也没关系。”
“谢夫人果然知书达理,”窦子鱼对若芳道,“你去趟前院,把谢夫人说的话告诉长史,让他们不要着急,只管等九殿下回来再开宴。”
若芳应声而去。
谢昕朝窦子鱼盈盈一拜:“臣妾谢过太子殿下。”
“哪里哪里,九殿下平时颇为照顾我,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
窦子鱼和谢昕闲聊,确切的说是谢昕一边指挥丫环们收拾东西一边跟窦子鱼说话。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都黑了,九王子庄言才回到府中。
主人归来,府邸更加忙碌起来。庄言先去洗漱更衣,仆人们把婚礼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宾客也已就位。
窦子鱼从新房来到庄言的书房,按照安排她会跟庄言一起入席。
庄言穿着儒衣从净房来到书房,张开手臂任仆人们为他穿戴。
窦子鱼皱皱眉别开眼睛,怀疑庄言是不是累糊涂把她当成男子了。
“等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