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雪未化,新雪又至。
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路也白,墙也白,瓦也白,天地一片白。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远远行来,马车行进很慢但很稳。
窦子鱼像每次出宫一样,半个脑袋伸出车窗,眼睛只看着外面的街道。
丁卯坐在她对面闭目眼神。若芳坐在车厢门口调弄着炭盆,保持里面的火星不要灭掉。童玺坐在外面的车辕上,跟驾车的人在一起。
为什么不是丁卯在外面童玺在里面?因为丁卯没有征求任何人同意自己坐进去的。
“又下雪了,有人说下雪天最适合杀人了。”
窦子鱼好似玩笑的一句话引来了丁卯的轻耻。
“杀人也需要成本,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杀。”
窦子鱼浑不在意丁卯的嗤笑,继续发散思绪:“昨儿看了本书,上面说冬日里把花放在暖房里,只要够暖花一样会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都没见过暖房是什么样的...”
“宫里就有暖房,你身为太子没见过?”丁卯简直没法聊天了,句句都在鄙视窦子鱼。
窦子鱼习以为常地忽略掉丁卯,转头问若芳:“若芳姐姐,你见过宫里的暖房吗,那里是不是有很多盛开的花儿?”
若芳摇头:“回殿下,奴婢没见过梁宫的暖房,宫里人手不足,暖房应当还未重新使用。不过奴婢见过晋王宫里的暖房,那里面到了冬日也有鲜花,逢到年节晋王会把那些鲜花赏赐下去,那些得到赏赐的官员装点节庆以此为荣。”
窦子鱼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宫的暖房能再次启用...”
“哼,纨绔...暖房一定使用就要一直保持热度,需要持续不断地消耗大量的木炭,维持王宫暖房的开销可抵一个城镇一年的税收收入,有这些钱又可以养活多少平民百姓,可以修缮多少因风雪倒塌的房屋...”
窦子鱼静静听着,等丁卯说完了才道:“幸好宫里不是我说了算,但愿将来有一天梁国富庶起来。”
庄言的宅子距离王宫不过就隔了两条街,一路上走了快半个时辰。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宅子的后门。
窦子鱼下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庄言迎了出来。看样子庄言没有跟宅子里的其他人说窦子鱼的身份,是打算让她微服了。这样也好,正好窦子鱼的意思。
“前面客人不少,我得赶过去招待。我知道你不耐烦这些应酬,你就随意在宅子里逛逛,若是有事就让童玺找管家。我不跟你讲究那些虚伪套路,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散散心,”说到这里庄言看向丁卯,“有丁侠士跟着你,不会有危险的。”
庄言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窦子鱼愣了很久都不敢相信庄言就这么丢下她走了。一时间有些心动,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只要她和丁卯愿意就可以逃走。
当人被关的太久了,就会向往自由,哪怕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有那么一刻,窦子鱼就是那么想的,什么离尘之类的毒药都去见鬼罢。